綠熒熒的鬼火在黑暗中如同新生的綠芽,照亮門前的路。
“歡迎再來,歡迎再來。”門口的鹦鹉鬼又在學舌。
“你們酒樓的酒缸砸碎了?”門一開,丁渠聞到了‘解千愁’的酒香味,比平常濃郁不少。
“嗯?”虞娓疑惑,她走時酒樓沒什麼事發生。
她飄到門口,一眼能望到從酒樓門口延伸出去,看不到盡頭的運酒隊,像雨天前成群結隊的螞蟻在搬家。
上萬壇酒運出去,不可抑制地滲透出酒香,正常鬼聞不到,丁渠不是正常鬼。
丁渠飄到她身邊,“你們酒樓要開分店了?”
“去哪開?”虞娓道:“晚上來了兩個奇怪的鬼說要買二十萬壇‘解千愁’,最後買了兩壇走了,現在看看他們去而複返,還是買了剩下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八壇。”
他們酒樓裡的夥計本事還真大。
“你釀得了這麼多壇酒?”
虞娓想了想她說兌水賣時夥計的表情,“說不定……賣得是假酒?”
“别鬧。”丁渠懶得信她的鬼話。
虞娓玩笑開完了,說起正經話, “酒有,我經手的酒也就……兩萬壇,摻着賣不是不行,左右是真正的美酒。”
未經她手的“解千愁”是一壇美酒,真能一解千愁的是她困在壇子裡百年練就的織夢術。
死時帶來的饑餓、苦難哪能真靠一壇酒消解了,是喝酒後做的美夢幫祂們編織了一個美好、沒有病痛哀愁的生活。
虞娓:“說起那兩個鬼不止買酒奇怪,說的話也奇怪,像是……不知道從哪來的觀光客。”
她把兩人說的話學了一遍,一字不差。
她和丁渠正相反,她不太記得以前發生的事,對當下發生的事情則能記得每一個細節。
行了,基本能肯定這倆是玩家了。
丁渠聽完:“你說你家的夥計真的不會買摻水的酒嗎,摻水也不算假酒吧。”
“你,别敗壞酒樓的名聲。”
丁渠露出十分遺憾的表情,雖然不知道玩家要幹什麼,但搗搗亂肯定沒錯。
“喲這隊伍,酒樓要開第二家了?”拿完東西回來的祝尤和她們一起看運酒隊螞蟻搬家。
他走時匆匆忙忙,沒注意到沒入黑暗的隊伍。
“鬼差勾魂期間不能喝酒。”虞娓警惕地看着他。
祝尤委屈:“哪能啊,我就問問,我也沒問酒。”
丁渠注意到他手裡的東西,“你回去拿的是……石黛?”
石黛是女子畫眉的用具,祝尤一個大老粗拿這東西做什麼?
“别用那種眼神看我!”祝尤喊道:“這是【畫皮黛】人皮上都能畫出你想要的臉,别說區區一張紙了。”
他大步走進去,翻過一張紙,問丁渠:“你試試,要畫什麼?”
丁渠接過石黛,原來無法上色的紙張漸漸顯現出一隻貓的形狀。
虞娓眼睛瞟向祝尤,“還真行。”
“那是!”
祝尤模糊了當玩家的記憶,身邊的道具與這個副本的各種設定完美融合,沒有半點不和諧之處。
“我那丹藥和你換,可以嗎?”丁渠躊躇地看着他。
祝尤大手一揮,“換什麼換,我一個大男人要什麼石黛,送你了。”
平白得一件道具的丁渠也不客氣,連畫好幾張。
畫完,等待,沒有半點多餘的反應。
沒有一張有反應。
虞娓蓋棺定論:“你,被騙了。”
狀況外的祝尤:“你們在等什麼?這又是什麼新收來的新奇玩意兒?”
“沒什麼,有人騙我貓畫在這張紙上就能找到。”
丁渠這話說真不真,說假不假,畢竟唐雙藝沒明說這幾張紙能幫她找到貓。
住在這一片的鬼都知道她在等一隻生前養過的貓。
祝尤安慰道:“沒事,鬼差那邊都打過招呼了,勾到相似的貓魂會來找你,你們遲早會見面的。”
虞娓:“你真會安慰鬼。”
冥界是什麼好地方不成?
“或許是沒找對它的用法。”丁渠收起紙,放進腰側的乾坤袋。
她入鄉随俗,也換來了一個乾坤袋,不得不說,這個袋子用起來是真香。
鬼火跳動,送來一顆蘊魂丹,送到祝尤面前,丁渠道:“那麻煩多加照看了。”
祝尤想客套地推辭一下,虞娓當機立斷,拿上蘊魂丹,連同他一起推出門,“讓你收就收着,你不是要去當差了嗎?怎麼還不走,當心勾魂誤了時辰。”
聲音漸遠,丁渠避開兩個冤家的對話,她關門歇業飄回屋。
正午即将到來,虞娓送走祝尤也回房休息去了。
閉目養神時,丁渠在琢磨虞娓說的兩個玩家。
她心想這批玩家還是不夠卷,選錯了副本,玩家因找不着工作進這個成為“第一”才能通關的修仙世界,他們真的能通關嗎?
曾經是無業遊民的路人丁有了穩定的工作後,露出了人性中剝削的一面。
冥界的黑夜沉沉,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光束劃破天際,照進她的屋内。
光芒消失,丁渠睜眼。
她還沒剝削呢,隻是想想,就要被挂路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