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一動,石塊從窄細的石橋落下,跌進深不見底的深淵。
越珉進入副本第一眼看見的是頭頂灰蒙的天空,像是被黃沙覆蓋,無端讓人感覺到壓抑,喘不過氣。
他低頭,他站在窄細的石橋中間,往前往後都是看不到盡頭的路,底下是無邊無際的深淵,側耳細聽,能聽到浪打石壁的水聲,在這樣的壓抑氛圍下,完全沒有在海邊沖浪聽到海浪聲的愉悅感。
他舉起手,黑乎乎的鱗片從手指手背一直蔓延到手臂,手肘上的鱗片掉落幾個,藍色的血迹斑駁凝結在周圍的鱗片上,動動腳趾,外面的形狀看不出來,但動動似乎跟他原來的腳不太一樣。
說不清現在的他是個什麼物種。
他手心向上,一塊方形的闆飄至空中,慢慢放大,中心生出一隻勺子後,方形闆由橫變豎,勺子柄垂直向下,指向無邊的深淵水域之中。
道具【司南】為他指明方向。
越珉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向前向後短時間内都到不了底,腳步移動,僅能容下一腳的石橋不斷地往下落石頭。
無論怎麼選,他最終的歸宿或許都是腳下的深淵。
他縱身撈過浮在空中的【司南】,同它一起向下墜落。
深淵無底,過了許久,也沒能聽到有東西落水的聲音。
*
丁渠飄至半空,找尋光芒的方向,她沒找多久,第二道光芒升起給她鎖定了位置
“什麼情況?”虞娓垂直落後她幾個身位,在下面問道。
虞娓鐐铐加身,飄不了太高。
更多的鬼被光吸引,出來看熱鬧,空中變得擁擠。
丁渠飄下去,“城外出事了。”
光芒出現在城外,間隔距離略遠,她沒看清确切的位置。
“要不要去看看?”虞娓問。
說話間,第二次的光照消失,視野重歸黑暗,丁渠眨眨眼,乍明忽暗,她有些不适應。
“我們現在出去可能找不到位置。”
許多鬼飄在上空,虞娓擡頭便是一堆腳,她不怎麼開心,“酆都城就該規定不能飄太高。”
第三次光照亮起。
丁渠:“你有沒有覺得,光似乎變暗了一些。”
空中的鬼變少了些,光三次亮起,許多鬼大白天不睡覺跑去現場看熱鬧,也不怕冥界真有意外,若是人間的日光漏進來,少說要魂飛魄散幾個。
虞娓的視線得以開闊,“是光亮起的地方變遠了一些。”
她停頓了下,“我們要不要等等,我總覺得這光亮起熄滅要多來幾回。”
一語成谶,光芒明滅幾回,最後定格,半邊天空明亮如人間正午,半邊天空仍保持着冥界的黑夜,光暗泾渭分明。
最後一道光亮起,她和丁渠等待許久,沒等到它熄滅,丁渠欲開口,空中飄來一股香味。
“你聞到了嗎?”
“什麼?”
“酒香。”
*
鬼魂一過城門,最後一道屏障消失,就是毫無遮擋的白天。
冥界鬼魂無數,都是頭一回見到這場面。
天上地下分開,天上光亮如人間,地下依然是冥界煉獄。
奈河血水翻滾,蛇蟲惡鬼在河水中沉浮,不得超脫。
奈何橋橫跨其上,頂端該盛湯給來路鬼的孟婆倚靠橋欄酣然入睡,她的身上發出微弱的亮光,她作為仙的氣運如同一個保護罩将她籠罩其中。
橋起始端的一側,突兀出現了兩個有人高的U形吸鐵石,本該上橋去喝孟婆湯的鬼全被兩個吸鐵石吸住了,密密麻麻困在上面,與奈何裡的惡鬼大眼瞪小眼。
“道具【雙倍引力】真好使。”楊玉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
“藝姐,酒都倒完了。”郭問心把最後一車酒連同車和壇子一塊扔了進去,河中白骨争先恐後上前瓜分了一車酒。
這讓他想起了紀錄片裡,觀賞池的一大群錦鯉在争食的場面。
他本來是老老實實一壇壇拆開倒的,唐雙藝嫌棄他們倒得太慢,直接一車推下去,反正河裡面得生物會替他們拆的。
奈河的氣味腥臭難聞,唐雙藝生魂的氣息夾雜在其中,顯得格外香甜。
有惡鬼想要爬上來,奈河的規則發揮作用,将它拖了回去。
唐雙藝一直盯着河中一處,那一處的惡鬼換了好幾隻,她的視線也沒變化。
“藝姐?”郭問心再次喊道。
唐雙藝這回開口了,道:“酒你們喝過嗎?”
“沒有。”郭問心遲疑了兩秒,如實回答道: “是有什麼問題嗎?”
冥界的天會亮就是最大的問題。
可唐雙藝說的不是這個。
“你不覺得第一次變白天的時候,天空更加明亮開闊一點嗎?”
郭問心沉默,他不覺得,但直接說不覺得就是他有問題了。
唐雙藝并不在乎他的答案,她原是突發奇想,既然餓死鬼喝了“解千愁”飄飄欲仙,忘記饑餓,那麼這酒倒入奈河是不是可以平息河中惡鬼的怨氣,平息不了,喝醉也行。
眼前活蹦亂跳争食的惡鬼顯然不是她想象中的樣子。
她的實驗好像成功了,好像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