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不見,圓上一圈的蛇頭出現在雲邊,望不到盡頭的烏雲間有一道長長的身影穿騰而過。
“他是不是又轉回來了,他的尾巴呢?我怎麼還沒看見?”拿着望遠鏡觀察渡劫景象的丁渠保持着仰頭的姿勢看了好久,她看見圓墩墩的身軀下長了兩個小肉瘤似的東西,那是蛇未進化完全的爪子。
發育不良的前爪一閃而過,之後是狀如水桶般的身軀,丁渠看了半天,身軀還在穿梭,沒看見後爪,尾巴也沒見着。
“再等等,别那麼心急,好歹是化龍預備役,長度少說應該要在百米高的宮殿中心柱上從頭盤到尾吧。”唐雙藝頭靠在她的肩上接道。
“哪來的少說,什麼宮殿能有百米高?”丁渠說話的同時終于看到發育更加不良的後爪,“你說的好像見過真的龍一樣。”
粗壯的圓筒身軀像是被拉長的面團漸漸變細,她話說完沒過上一會兒,末端的尾巴蜿蜒拖過,“尾巴!看見了,他要飛去哪?”
唐雙藝回答了她前一個問題,“漫畫裡不都這麼畫的嗎?憑想象畫得畫,哪有什麼真的假的?”
唐雙藝拿出另一隻望遠鏡,在層層疊疊的雲間重新鎖定住蛇頭。
大蛇它要去哪呢?
它也不清楚。
它生來便是一條擁有大氣運的蛇,生在一塊靈氣生生不息的風水寶地,幸運地在壽命未盡之前開了靈智,無師自通地學會修煉,踏上尋求化龍長生之路。
它不知修了多少年,修到今日,終于迎到了屬于它的雷劫。
隻要,隻要扛過這幾道雷,它就能真正越過龍門。
大蛇停在雲層中間,在它面前的不遠處,雲層壘高,雲組成成了一道門的形狀阻攔了它的去路。
它隐隐有預感,這就是它找了好些天的“龍門”。
大蛇直立起上半截身子,用力一躍,醞釀許久的雷重重打下,狠狠地将它擊落在空中。
它要躍過去,它不能做一輩子的蛇,憑什麼它要當一輩子的蛇,它日夜修煉不是為了當一輩子蛇的……
雷電打在它身上,鱗片生出焦痕,無法言語的刺痛從鱗片間滲下去,滲進它的血肉裡。
它要化龍,它不要當蛇……
咦……
等等!
不對,他真的是條蛇嗎?
扛過一道雷劫的楊玉短暫地恢複了些許清明,他怎麼記得他應該很怕蛇呢?
他沒能想得更多,第二道雷打在他身上,迷茫從無機質的蛇眼豎瞳間消失,它再次沖上前正面迎雷劫。
“轟隆。”
丁渠在第一聲雷響起時,手抖不小心将望遠鏡摔在地上,“這雷聽起來光靠聲音就能把我打得魂飛魄散。”
沒完沒了的雨總讓她夢回上個工作地點。
“打不成的。”唐雙藝撿起望遠鏡,“這雷是渡它又不是渡你,哪有這麼容易被打中?”
她話音剛落,丁渠眼見一道閃電劈向南延皇宮的方向,“真的……打不中嗎?”
“走……走水了!”
“快來人!”
“這麼大雨走哪門子水?”輕飄飄的疑問消失在雨聲中。
“别過去!這火水滅不了!”
閃電不偏不倚落在長安宮,瞬間引燃宮殿裡一夜之間長出來的荊棘,火勢在兇猛的大雨中越燒越旺,令人不能忽視。
場面一時間兵荒馬亂,說不清是天上的雷響,還是地上如螞蟻般在亂竄的人吵。
在好幾個人手上燎出水泡後,他們終于發現這火勢看着旺,卻沒有燒出長安宮的迹象。
仿佛……仿佛這偌大的長安宮就是一整棵被雷擊中的樹,外層皺皺巴巴的樹皮包裹,裡層是熊熊燃燒的火焰,隻有将裡層燃燒殆盡,這火真正才能停下。
荊棘裹住的房梁在火的攻勢下發出咯吱咯吱,使人牙酸的聲響,蕭叁離便是在這種聲音中恢複了一點意識。
屬火的“睡美人”沒能等來吻醒他的“王子”,在宮殿快要倒塌之際,自己醒來了。
事實證明,破除魔咒的方法不一定要等外人來救,熬時間熬到一切湮滅,魔咒一樣能破除。
沒有什麼能逃得過時間。
“轟隆。”
第二道雷再次不偏不倚地打中長安宮。
蕭叁離睜開眼看到第一樣東西便是一道白光,他未能反應過來,不堪重負的房梁倒塌,将他掩埋了個徹底。
渡劫打下的雷,渡得過則得道,渡不過此生不複存在,還有可能會産生第三種選擇嗎?
俞婧站在高地看長安宮一點一點燒成灰燼,越珉扮成的李太醫落後她半步為她執傘擋雨。
“嚴守長安宮,任何人不得靠近其十米之内,再有被火燎傷者,殺;妄議今日異象,危言聳聽者,殺。”她的嗓音猶帶生病時的虛弱,卻沒人敢置喙。
“謹遵聖令。”
訓練有素的隊伍繞着長安宮形成一個大包圍圈,圍着俞婧形成一個小包圍圈,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确保俞婧有難時第一時間能前去救援。
金色的光芒在俞婧指間流轉,她不動聲色地施術,隔絕了聲音的傳遞,“渡劫的雷該打多久,修道者人間十年不過彈指一揮間,南延的雨再下上七天,整個南延将徹底沉入江河湖底……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