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差，你們公證處會給你多少補助？”丁渠盯着陳六快見底的茶，問道。

陳六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如果大家都能相安無事到中秋節，我才有補助可以拿，可第一天，第一天就出事了。”

他的怨氣幾乎快化作實質，變成一把鋒利的劍直指丁渠。

怪不得他第一天晚上那麼積極，今天則早早睡了。

“好的。”丁渠無視他的怨氣，給他的茶添滿，“我問的問題問完了，你回去吧。”

杯裡的茶添到快要滿出來，根本沒法拿起來。

陳六品了品唇齒間留的茶香味，心一狠，顧不上略灑出來的茶水，一口将茶悶了，話悶在喉嚨口道：“多謝款待。”

他蓋上杯子，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401重歸寂靜。

“他出門說，他就知道其他人都不願意出的差不是什麼事好活。”管家甲出現在她的沒喝的紅茶倒影裡，“你在想什麼？需要我幫你把周五叫上來看原件嗎？”

“你真的是人工智能嗎？”丁渠輕彈杯壁，水紋微微蕩漾。

“你有什麼懷疑的嗎？”

“随時出現在鏡子裡，沒事在我的耳道裡說話，偶爾變成黑貓，這些都算了，鏡子可以在裡面裝科技設備，我現在屬于仿真人算機械體，黑貓也可以說是做的仿真貓。”

她深吸一口氣說下面的話：“但你出現在茶水倒影裡，用我的臉說話，你覺得這是科技能解釋的東西嗎？”

管家甲用她的臉做出在看傻子的表情，“你自己想，題幹都跟你說完了，答題步驟你不能隻寫個答吧。”

丁渠這輩子做不出這個表情。

“随便你。”她眼一閉擺爛，“都快一點了，他們都該睡了吧。”

“我幫你考慮到了。”管家甲在她腦子裡說道：“我讓陳六下來時，順便通知其他人說你要陳六下來，沒有意外的話，他們不會去睡覺的。”

會來S級副本的玩家和NPC心都不大，明顯是劇情關鍵點的時刻，沒有人睡得着。

“你……那行，幫我把二号選手叫上來。”丁渠花一秒鐘接受現實。

“鄭二是吧，叫了，他醒着，馬上上來。”看不見的管家甲辦事妥帖迅速，也沒問她為什麼沒叫周五。

鄭二開門的瞬間，茶壺中的茶水變成青，兩隻茶杯也變成對應的青色花紋。

她說破之後，管家甲是裝也不裝了……

鄭二是個看着年紀不大的青年，他坐下，第一件事是拿出一張合照，“這是我爸和四十四叔的合照，剛來的時候我就想拿給你看了。”

照片上是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着做實驗用的白大褂。

丁渠仔細看完，直接道：“不認識。”

鄭二聞言笑起來，“幾十年過去了，四十四叔長得和年輕時候不一樣也正常。”

丁渠看着他唇邊的笑，甩出一句：“知道為什麼叫你上來嗎？”

被問到的鄭二自動補全答案，“問我關于遺産繼承的事情吧。”

“不。”丁渠決定換個問題問他，“你以前見過我嗎？”

按照聊天時的描述推斷，鄭二出生時，他爸和研究員44已經不是同事了，而且那時的技術不一定達到了研制出仿真人的程度。

“見過。”鄭二給出了出乎意料的答案，“也不算是你，我爸調走時，我媽剛懷了我，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四十四叔送了我爸一個長頭發娃娃作禮物。聽我爸說，四十四叔很喜歡各種各樣的娃娃。”

直白點翻譯，就是性别為男的研究員44少說三十幾歲還在喜歡娃娃，說不定是芭比娃娃那挂的。

丁渠仿佛身處一片濃霧之中，鄭二的話如同濃霧中有什麼動物伸出的爪子，輕輕地拍了她一下，迅速逃走了。

她抓不住腦子裡一閃而逝的答案。

丁渠把話題撥回正軌，“你爸有和你講過可能會繼承什麼東西嗎？你千裡迢迢地來，繼承人可不一定是你。”

“沒關系，做不了繼承人，我可以跟繼承人做生意。”鄭二的回答沒有一個是她料到的。

他坐在對面侃侃而談：“實習機器人的實驗一直沒停，等繼承人選完，研究院是要運作的，新的繼承人總要找聯絡舊的或是新的合夥人合作，我能将研究院404的研究成果利用最大化。”

繼承人是丁渠選，但新的繼承人選新的合作夥伴便不歸她管了。

“丁小姐，你不選我沒關系的，我這次來原也是想送個照片。”鄭二把照片推過去，“希望我們以後有一起經營研究院404的日子。”

鄭二說完離開。

丁渠沉默地消化他的話，她拉進茶杯，對裡面的倒影問道：“你是不是讨厭他？”

茶杯裡的倒影變成泛綠的黑貓，管家甲慵懶地半眯着眼，“談不上。”

“你不是說過去的現實裡，研究員44的研究成果被濫用，導緻無可挽回的局面嗎？”

“那是人類的末日，和我有什麼關系？”

丁渠驚訝，“我以為你有點生氣的。”

“時間過去得有點久了，該死的人早就全死完了，我還活着，我生什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