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停了下來,桑希爾再次率先走了出去。
那我可能一輩子都理解不了。加拉哈德心想,跟在那三個人後面,手卻悄悄摸上了塞在後腰的槍。
桑希爾在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停了下來。
她用一種特殊的節奏敲敲門,門内傳來一個溫吞的男聲:“瑪莎?你女兒的病好些了嗎?”
“還沒有,醫生說她還要在醫院待幾天。”桑希爾低聲答道。
接着,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中年人。
“哎呀,你們怎麼才回來!我剛剛都在想,如果十分鐘後你們再不回來,我就要報警……” 他把門拉開,用如釋重負的口氣對桑希爾說,并在看到弗雷澤和加拉哈德後驚駭地閉上了嘴。
桑希爾趕緊給兩撥人做起了自我介紹:“沒關系,别害怕,他們不是壞人。這位是傑弗裡·弗雷澤,他是來紐約找女兒的。這位是……”
加拉哈德壓低聲音用南方口音說:“來幫忙的。”
桑希爾臉上毫無異色,她指了指開門的中年人,說:“這位是帕特裡克·哈比斯,他也是……”
“來找女兒的?”加拉哈德問,覺得很不可思議。
到底有多少家長跑來紐約找小孩兒?
還有,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哈比斯點點頭,對他伸出手:“叫我帕特吧。”
飛速敲擊鍵盤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加拉哈德知道,莫茲肯定已經開始在全美篩查所有叫帕特裡克·哈比斯的人了。
走近桑希爾的公寓,加拉哈德看到了更加難以想象的畫面。
公寓内雖然整潔幹淨,但沒有一絲人氣兒。入住的人顯然隻把這兒當成暫時落腳的地方,而非居所。
玄關的鞋架上空空如也,廚房的地闆被大量瓶裝水占據。加拉哈德瞟了一眼垃圾桶,不出意料地看到裡面堆滿了外賣盒子。
起居室的電視根本沒插電源,從上面沉積的灰塵看,應該已經很久沒人用過它了。
至于為什麼沒人看電視,答案就在起居室的牆上。
隻見那三面牆上貼滿了各種剪報、便簽和照片,紅色的線将其中的一些連在了一起,看起來就是刑偵題材影視劇和遊戲中經常出現的線索牆。
加拉哈德仔細看着牆上的内容,發現這些牆記載着三個女孩兒橫跨數州、輾轉于多個鸨母手中的賣春經曆。
“我們把搜集到的信息都貼在了這裡,幫助我們理清思路,尋找孩子的下落。”不知何時,桑希爾走到了加拉哈德身邊。她指着他們面前的一張照片,說:“這就是我是女兒,愛麗爾。她很乖,膽子很小,特别喜歡《小美人魚》的主角,因為她們同名。”
“在她失蹤前,我一直在攢錢,想帶她去迪士尼樂園玩。我還記得,她到了九歲還不敢一個人睡覺,必須讓我陪她。我會給她講故事、唱歌,聊她學校裡的男孩兒,等她睡着後,我就會看着她的睡臉,怎麼都看不膩【1】。
“我想她。我想讓她回來,我想再跟她聊聊很蠢的閑話,想再看着她的睡臉入睡。我真的……好想她。”
幾步外,費多魯克和哈比斯在默默流淚,弗雷澤的眼睛眼紅了。
耳機裡,莫茲可疑地吸着鼻子,說:“呃……我查到了一個帕特裡克·哈比斯,他大概一個月前報案說,他女兒不見了,還給警方留下了她女兒的DNA樣本。我現在把他的照片發給你,你看看是不是這個哈比斯。”
結果當然是肯定的。
加拉哈德最後看了一眼由三個家長的愛、智慧和勇氣凝聚成的三面牆,默默拿下了自己的滑雪面具,對桑希爾說:“加拉哈德·麥克勞德,你們叫我加爾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