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喜歡的就盡量抓緊時間點,”摩爾語氣親昵地提醒他。“如果被别人搶先,你一般要等一小時才能再點。如果之前的客人要加時,你就得等到加時結束。我聽說有人整個晚上都耗在等别人完事兒上了。”
他吃吃地笑着,好像真的覺得這是件很好笑的事兒一樣。
加拉哈德努力陪着笑,又看了一眼圓台上孩子們那濃妝都無法掩蓋稚氣的臉,心裡想的是他要在事後閹了這群王八蛋。
“加爾,你能不能四處轉轉?我想大概看一下這裡面的人員分布。”弗雷澤在耳機裡問。
加拉哈德聞言立刻擺出一個笑,指着菜單第三頁上的照片:“選好了,我想點她。”
“啊,瑪麗安……”摩爾撇撇嘴。“我其實不推薦她。她的所有權不在這家店手裡,是被老闆的熟人塞進來的。賺的錢也要分成兩份,一份給店裡,一份給她的主人。她在這個行當待了太多年,有點……過于油滑了,你懂的。”
加拉哈德不懂,也不想懂。他隻是笑着說:“我覺得她長得有點像珍妮特·麥克唐納【1】。我很喜歡她的電影。”
摩爾的眼睛亮了,把座位挪到了加拉哈德身邊,整個人倚靠在了加拉哈德的肩上:“我也喜歡以前好萊塢的歌舞片!珍妮特·麥克唐納跟尼爾森·埃迪是我最喜歡的熒幕情侶之一!你最喜歡她的哪部作品?”
“《火燒舊金山》。裡面不止有麥克唐納,還有克拉克·蓋博和斯賓塞·屈塞。”加拉哈德坐直身子,避開了摩爾挽他胳膊的手,“摩爾先生,我想問一下洗手間在哪兒?我得去……”
他比劃了一下,露出一個飽含歉意的笑。
摩爾随手指了下位于房間那頭的過道:“順着那裡直走左轉。路上看見攝像頭或是配槍的人不要慌,都是正常的安保措施。”
加拉哈德謝過他,留下了一張卡支付他“點菜”的費用。接着整了整衣服,确保他西裝外套的第二顆扣子朝着正前方,就按照摩爾的指點,前往洗手間。
那個扣子上裝着一個微型無線攝像頭,通過Wifi和藍牙傳輸信号。隻要有這兩種信号,控制攝像頭的莫茲就能看到攝像頭另一端的景象。
他站起來時,借着避開摩爾觸碰的機會,非常自然地原地轉了半個圈。
之後,在避開送飲品和食物給其他客人的服務員時,朝與剛剛相反的方向一百八十度側身,,
這麼一番折騰,留守大後方的其他人也跟着他的動作,環視了一圈他所在的這個客廳。
“明面上有八個打手,但好幾個服務員似乎也都帶着武器。”弗雷澤在耳機裡說,“加爾,你能不能站着别動,對着一個打手拍一會兒?幾秒鐘就行。我剛好像看見其中一個别着M500【2】,我想看看這是不是他們的标配。”
加拉哈德單手插兜,吊兒郎當、目不斜視地走向洗手間。借着褲兜的遮掩,他在僞裝成袖扣的話筒上輕輕敲摩爾斯碼。
[每個服務員都帶了武器,很多都有長年訓練的痕迹。M500不是标配,但據我所知,這些東歐幫派訓練出的殺手,拿鉛筆都能殺人。]
弗雷澤啧了一聲:“說的好像誰不會拿鉛筆殺人似的……所以,單靠咱們倆,沒法沖進這麼一個地方成功救人?”
[我覺得是這樣的。]
“明白了。我沒什麼問題了。你們有嗎?”
“我有。”莫茲的聲音在耳機裡響起,“你進去之後看見了多少攝像頭?”
加拉哈德此時已經進入了洗手間。
他随便進入一個隔間,把外套挂上隔闆上的衣鈎,用隔間内提供的消毒濕巾和紙巾把馬桶圈擦了好幾遍,這才坐了上去。
他把手放在大腿上,借着衣物和抖腿的掩護繼續敲袖扣。
[門口有三個,都裝在不同的位置,全方位覆蓋了門前所有空間,一個死角都沒有。在門廳裡看到倆,應該有更多,我沒敢到處看。屋裡有好幾條走廊,我剛剛走過的那條平均每米就有一個攝像頭。我懷疑洗手間和他們用來接待客人的房間裡也有。
[我進了房間之後怎麼辦?總不能真的做點兒什麼吧?不說别的,那個叫瑪麗安的女孩兒看起來絕對未成年啊!]
“完蛋,我沒想他們會監視客人辦事兒……”噼裡啪啦的聲音從耳機另一邊傳來,莫茲慌慌張張地叮囑道:“你出去跟摩爾聊聊電影、音樂……什麼的,想辦法拖個三十分鐘。我們争取在三十分鐘之内趕到附近。隻要接近那裡,我就能入侵并控制他們的攝像頭。”
[……那你們一定要盡快啊。摩爾現在看我的眼神非常不對勁,搞得我背後涼飕飕的。]
“你……保護好自己,一定要堅持住啊!”
加拉哈德抹了一把臉,裝模作樣地清理、沖水、洗手,然後把外套搭在胳膊上,慢悠悠地走回了客廳。
瑪麗安已經坐在了他和摩爾的那張小桌前,用水汪汪的榛綠色眼睛看着摩爾,臉上帶着柔媚的笑容。
那是一個絕不應該在未成年孩子臉上出現的笑容。
桌上還坐了另外一個人。
她長着典型的、高加索人的臉,額頭飽滿圓潤,有一個漂亮的、羅馬式的鼻子。瞳色相當淡,在暗處看着像是冰藍色,但在亮處就呈現出近乎透明的淺灰色。
雖然嘴角噙着笑,但那雙眼睛裡卻一點兒笑意都沒有。
咽下湧上喉嚨的酸苦,加拉哈德走了過去,笑着問:“摩爾先生,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從哪兒找來這麼一位美麗的小姐?”
“叫摩爾先生太生分啦,叫我維奇吧。”摩爾起身迎接他,向他介紹起了那位女士,“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朋友和投資人,伊麗莎白·亨德裡克斯小姐。麗茲【3】,這就是我剛跟你提過的霍爾頓·瓊斯。”
“我看到了。确實是個漂亮的小東西。”亨德裡克斯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微微揚起下巴打量加拉哈德。
她眼神中有種東西讓加拉哈德不寒而栗。
他感覺,自己、摩爾和其他所有人,在她眼裡都是亟待被挑選的商品和奴隸。
“亨德裡克斯?”加拉哈德跟她握手,覺得這個姓有點兒耳熟。
她矜持地捏住加拉哈德的四根手指晃了晃:“理查德·亨德裡克斯是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