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之位，乃第一問。”楊婵沒容王後仔細咂摸，繼續往下說。

“上古妖族的封印有異動。寸心姐姐雖加固了北俱蘆洲的封印，但其他地方恐怕也有遺留。以防再有異動，需及早應對。這是第二問。”

馬上與上古大妖作戰，妾身辦不到啊。“神女娘娘。”她攔住了楊婵欲要繼續說的第三條隐患。

王後離開座位，來到楊婵身邊跪坐下，“上古大妖封印這等大事，是否該從長計議。”

楊婵看着她，王後生的英武，眉目間是遮掩不住的銳氣，此刻她已是朝歌的掌權人。當她示弱的時候，卻會讓人升起保護欲。

寸心姐姐說了，莘妙姒聰明的緊，她要是不說人話，就别慣着她。

“北俱蘆洲之外，可還有其他封印，妙亦不知。封印内的大妖是何等修為，還有多久脫困，全無頭緒。此時迎戰大妖，我等凡人恐怕有心無力。神女娘娘，可否出手，加固封印。待天長日久，大商戰力齊備，再行計較。”王後試探性的拉住神女的手，半是祈求半是商量的說道。

楊婵任由她拉着，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曆代先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其遺留的封印，後代人皇竟不知存于何處。可惜可惜，我亦不知，無從加固。”

她看向王後，将天人矛盾說透，“寸心姐姐已将我族之路引上康莊大道，無論是人神之約，還是截教入世，又或者闡教入天，皆會令天帝如鲠在喉。我等人族，便如王後親手釋放的奴隸。已經擁有的自由，王後還想還回去嗎。”

王後渾身僵硬，這些事她想過，卻沒想過如何應對天帝之怒。她以為寸心娘娘會一直在，有她在，所有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楊婵才不管王後所思所想，照着姐姐提前安排的，将這後續之事講明白，“有因必有果，人族啟動封神，搶奪天帝權柄。王後以為，天上還會給我族天長日久的機會嗎。寸心姐姐留下十問，若是第二問便難以解決，大商可還有存在的必要。王後難道以為，人族是寸心姐姐一人的嗎。”

寸心姐姐所做，放奴、分地，人皇死，樁樁件件都是引導人族自強。

這必然會導緻天庭與人族不可調和的矛盾，這矛盾基于權力的本質而生，不會因任何人的想法而改變。

“王後，是聰明人，應該明白寸心姐姐的意思。”

沒糧食吃，給你們高産良種了，但凡廟堂改改風向，管蛀蟲們嚴格點，就不該再餓死人，人口必然增長迅速。

對于大商而言，一切經濟基礎都根基于土地。把糧食産量提上來，突破土地對人口的桎梏。

其他的各類經濟、文化等就該井噴式發展，如果沒發展，就是廟堂的錯。

截教已經深入大商，凡是有天賦的人，都能跟着學上兩手法術。

按照肝算法的效法娘娘測算，以目前的進度，不出一二十年，新一代成長起來，人族修士會成為龐大的中堅力量，源源不斷向上的輸送新血。

第一次封神之後，每年都有大祭，人族所封神明會越來越多，即便這些神明多是因功德獲封，自身鬥法能力可能有限，憑借地利護佑一方，還是沒問題的。

各地鎮守經過一輪又一輪磨砺，已基本是天仙境界，再堅守些日子，有些感悟，或者純靠功德積累，突破金仙、太乙金仙也不是不可能。這樣高端戰力，也就齊備了。

“寸心姐姐已經把大勢引到這裡，我們都沒有退路，不進則死而已。”

王後不是看不清形勢，她是聰明過分，将朝歌、大商、天下分的太清。

若是楊婵這個大羅金仙出面把封印的事兒解決了，就能省下廟堂大量資源，不用調動籌措大量物資和人員，尋找封印，死磕大妖了。

這樣一圈忙活下來，是為天下百姓計。但，她手中控制的直屬勢力就可能縮水。

畢竟，她沒有自信到，能夠掌控所有人族天仙為己用。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遵從執念一脈龍女娘娘之令出山的，為民所信，功德加身。

權力不來自于廟堂，非廟堂所任，是廟堂最難操縱的臣子。

簡而言之，在寸心姐姐的謀劃中，王後也就是人皇面臨的問題，與天帝是一樣的。

楊婵曉得，目前朝歌廟堂的統禦之力，在前一位人皇不肯遵從大勢之時，便已跌落谷底。

廟堂與地方的關系，很複雜，不能靠她這一脈一言而定，要看王後聚攏人心的手段和改弦更張的魄力了。

舊有的統治關系必須破除，在奴隸主階層崩塌的時候，大商就該轉向了。

“我族這一大步怎麼邁，姐姐已經定下了，王後無論願不願意，無論如何掙紮，也必須順着大勢走。”

王後感覺，自己似乎料錯了這位神女娘娘的性格，說錯了話。

“既然王後已不願繼續聽下去，我便也不再照本宣科了。”楊婵從背後取下一副卷軸，非金非玉的材質，在王後面前鋪展開來，輕薄如無物，懸浮于空中。

王後隻得順着神女的意思，定睛看去。

隻見那卷軸上，以功德金光寫就十條内容，正是當前四大部洲存在的問題和困難。

“前期準備，寸心姐姐已辦妥了。這剩下的，便要共同努力克服才行。”楊婵所言，頗有些意味深長，“王後，商是族群集合而成的國家，不是聖人的附屬物。聖人執念有長有短，不是每一個都拿商當稚童帶。”

人道在上，神女娘娘的意思，不會是以後要放手不再看顧大商吧。王後内心焦灼，連連點頭，尴尬笑道，“是我糊塗了。”

“我不是寸心姐姐，沒有興緻扶着商走路。王後若是不願做，自有旁人可取而代之。”楊婵仍是含笑，一舉一動，溫和恬淡，令人如沐春風。

可她說出來的話，卻像是見血封喉的刀子，“我觀四方鎮守，便有功德足夠的合宜之人，可以托付天下。懸崖勒馬，退位讓賢，也是大智慧。”

“謹受教，妙定拼盡全力，維系大商，振興人族，定不負神女娘娘所托。”王後不自覺的松開手，後退三步，已冷汗直冒。她盡力繃緊面部，連連大拜，神态恭謹。

楊婵見她如此，曉得敲打的夠了，便重回正題，“王後當盡快處理各地大妖封印之事，人神之約羅網足以助廟堂号令天下，大勢不等人。”

自各地鎮守，遵從執念傳人龍女寸心娘娘之命，撐開人神之約的羅網。大商的統治模式，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山高人皇遠”的信息不暢弊病，徹底被羅網治愈。朝歌，已經初步具備直接控制四洲的基礎條件。

四方之民，共用同一個“人神之約”，各地鎮守皆可用羅網傳遞信息，這也是當初寸心娘娘能夠瞬間通知到所有城池，防備大洪水的原因。

“妙聽聞，人皇不可修煉。可是羅網這等神物，倘若不直接握在手裡，恐為權臣所欺，難以整合四方。”王後望着神女娘娘清澈的眉目，有禮有節的做派，不自覺的深吸一口氣。

大羅金仙當面，還是得實話實說，“日後，羅網便是我族之基。我隻是沒有修為的凡人，無法直接聯通羅網，還請娘娘收我為徒，傳我仙法。

“三皇五帝，皆得正果。天地人三道，皆無人皇不可修煉的規矩。”楊婵搖頭，這又是哪裡來的謠言。上古之時，我族皇者，是足以與鲲鵬、九嬰、相柳等大妖相抗衡的。

“無稽之談而已。”這是後世曆代人皇弱民到最後，連自己都信了吧，“隻是，我與王後确實沒有師徒之緣。”

王後聞言，心中一喜。隻要能修煉，師父還是能找到的。

“人皇之師，有大因果。王後，當權衡。”楊婵提醒，“寸心姐姐有言在先，闡截兩家于大商是個什麼角色，便要看王後如何做了。”

王後連連點頭，此事尚不是首要的，當務之急是那卷軸上的十問。

觀夫天下，災禍頻彰。

赫赫人皇，降世何方。

立命安身，何策撐蒼。

後繼者誰，傳續榮光。

排名第一問，人皇之位，王後能看懂。

上古封起，妖獸獗猖。

倉廪皆破，饑馑難防。

兇威肆虐，蒼生禍殃。

昭昭大商，憑誰護邦。

排名第二問，上古大妖的封印，神女娘娘解釋了。

日黯月冥，星隐漢藏。

暗蔽乾坤，混沌複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