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婵看向四周,一手持槍,一手抱着金烏。
“我看見你了,請出來吧。”楊婵看向一個點,故意高聲說道。
“不可能,你根本看不到我。”清脆的聲音傳出,帶着不可置信。
此地昏暗無光,陰森之氣彌漫。
楊婵用弑神槍再次敲擊封印,符文變換之間,倏忽見到一足,色赤若流火,光芒隐隐,仿若有烈焰蟄伏其中。
最重要的是,沒有任何冤孽附着其上。
在這封印之中,這樣的存在,應該是可以溝通的。
“我看見你的腳了,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請出來一見。”
暗處寂然無聲,竟不再理睬。
你說你要是不說話,我還抓不到你呢。都開口了,又假裝不存在,晚了吧。
楊婵大概已知道隐于此處的是誰,她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氣,用飽含深情的聲音,大聲念誦道:“畢方之姿,天下獨絕,其形若丹鶴,獨足卓立,羽帶赤芒。”
楊婵緩了口氣,措了措辭,預備仿照遠古先民之作的特點,繼續誇誇誇。
“喔籲喂,閉嘴,你不嫌酸嗎?别念了。”嫌棄的聲音再度響起,清脆婉轉,悠揚悅耳,如同金鐘玉磬之聲。
暗處赤芒大盛,光芒一閃,畢方緩緩現身。
楊婵眼前一亮,隻見這畢方神鳥身形修長,周身羽毛皆為純粹的赤紅色,恰似燃燒的熊熊烈火,又宛如靈動的火焰之精,光芒流轉間,似能感受到熾熱溫度。
畢方獨足,輕盈而立,姿态優雅,又透着不容侵犯的威嚴。
雙眸仿若兩輪赤日,炯炯有神,含着一股與生俱來的高傲之氣,俯瞰着楊婵。
畢方現身,怒視此女,厲聲道:“豎子,你不但诓騙吾,還說些酸不溜丢的話惡心我,是何道理。”
混沌珠中的古籍記載,畢方神鳥最讨厭旁人誇獎其姿态模樣。每次先民作歌誇耀,畢方都要遠遁。
真是十分害羞的性子,居然聽不得誇耀之聲。
反正楊婵喜歡别人誇獎。
她面露笑容,将槍與金烏都放下,拱手作揖,彬彬有禮,展現善意,“畢方神鳥息怒,實不相瞞,我就是與神鳥開個玩笑。”
畢方神鳥聞聽此促狹之言,氣得周身羽毛根根倒豎,火焰般的羽毛似要燃得更旺,憤怒喝道:“汝這狡黠之徒,竟敢戲耍于吾!吾豈容汝這般戲弄!”
言罷,雙翅一展,展翼間仿若漫天火雲,作勢欲展翅飛去。
畢方一怒,怒了一怒,就要跑走,大約是惱羞成怒吧。
楊婵心知,畢方雖然貌似不聰明,一騙就出來了,但是典籍記載,其性子高傲耿直,是親善人族的神鳥,現在看來脾氣還挺急躁的。
逗一逗,炸一炸。
她急忙道:“神鳥且慢,我雖行诓騙之事,是因為我對神鳥敬仰至極。還望神鳥稍作停留,容我賠罪。”
那畢方神鳥實則與人族頗有淵源,想來想去,與小輩計較也值不當的,雖餘怒未消,但見此人言辭懇切,且行止有禮,竟也一時難以發作,隻得在空中盤旋數圈,帶起烈烈風聲與熾熱氣流,暫且落下,獨足輕點地面,仍以警惕目光注視此人。
楊婵見畢方如此有力氣,絲毫不介意靈力損耗,不像是被陣法鎮壓的樣子,便試探問,“請問,畢方神鳥這般神異,為何被困于這等封印之地?”
神鳥聞言,不屑道:“與汝何幹?”
楊婵想了想古籍中的記載,曉得畢方最重情誼,與人族先賢有交情,應該可以拉一拉關系。
于是,她誠懇說道:“我聽聞過神鳥的故事。遠古之時,人族無火,艱難求存,燧人氏多次嘗試取火皆失敗。神鳥您心懷悲憫,孤身前往南方妖帝東皇太一處盜取火種,不幸被擒,被迫為妖庭效力。但您始終堅守本心,不肯行惡。後來燧人氏鑽木取火成功,還許下諾言,定會将您從妖庭救出。”
畢方神鳥聽後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追憶,“喔籲喂,沒想到,這舊事竟還流傳。沒錯,我為人族盜取火種,但并未成功,也因此遭了罪。雖然人族并不再需要我偷來火種,可我從未後悔。不過,那時的東皇太一,還不是妖皇,那會兒是南方的太陽神。”
神鳥解釋東皇太一的身份作何?楊婵有點不解。但是,見畢方神鳥态度有所松動,連忙趁熱打鐵,拉進距離,“能請您講一講您和燧人氏的故事麼,我們後輩看到的典籍不全,一直有憾啊。”
畢方神鳥覺得這談話節奏不太對,他們甚至沒有互相介紹一下自己,這就把話題推進到這塊兒了。
這丫頭都不問一問我老人家的名字,真是的……
但是,畢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過人族了,是真的很喜歡這些生機勃勃的小家夥,也很樂意給他們講故事,特别是自己和人族生活在一起的時候,發生的故事。
楊婵一見畢方猶豫,就知道有門,忙又說,“我爹娘在陳塘關當老師,他們都想給孩子們講您的故事,苦于沒有資料可用。您今日若是告知于我,我出去以後,定會把您的故事傳于四洲各地的。”
“陳塘關?”那處人皇與蚩尤曾經陳兵練兵的關隘,竟然還在啊。
“對,就是陳塘關。”楊婵連連點頭,“東海陳塘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