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明司千壽,你來到那家醫院。
往來有序的護士們交談着,你使用隐蔽技能,沒登記,跟在大人身後上電梯,找到三途的房間。
你的身高不夠,不能從透明的看護窗看見屋内的情況。
敲門。
門内傳來聲音。
推門而入,發現房間内除了三途還有一名陌生的黑發青年。
你歪頭,發覺房間内的氣氛微妙。
你沒在意這些男人之間的小九九,眯起眼睛盯着這個黑發男人。
他的臉上寫滿歉意和尴尬,手放在褲腿兩側。
你開始側寫。
二十歲左右的單身男性青年,體型瘦削但有一定的肌肉。攻擊性看起來不強。衣着保持着最基本的整潔,不是牌子貨,但從衣領和褲子的衣角處看出漂洗過多遍。經濟狀況不太樂觀。
手上厚重的繭子,多集中于手掌根和小指一側,大概練過空手道或者柔道。食指和中指的指節處留有黃色的焦油,大概有不短的吸煙史。
指甲裡殘留着黑色的污垢,聞起來像是機油味。從事修理工作,大概是修車學徒或者開機車店的老闆。
肩膀上的衣服還有搬運東西留下的輕微壓痕,大概是卸貨留下的。結合前面推斷,這個男人大概是一家機車店的老闆,剛剛結束學徒生涯,借了錢盤下店面,開了一家機車店。
機車對家庭來說,和轎車不同,并不是家庭的必需品。機車的愛好,在年輕人中比較流行,尤其是不良、暴走族之類。
如果不是經常接觸的愛好者,一般人不會選擇開一家機車店謀生。而且運營一家機車店不僅要有進貨零件的渠道,還要有穩定的客源。
所以,運營一家機車店不比開汽車維修廠簡單。
你推測,黑發男的身份大概是從良的前暴走族。退出前的地位不低,是有名的暴走族的總長。
至于穩定的客源,大概是沒有退出的前輩介紹後的客人和仰慕的後輩們。
是導緻春千夜進醫院的元兇嗎?不,不是。你推翻自己的想法。
春千夜對這個男人還有着一種似有若無的親密感。
所以這個男人和導緻春千夜進醫院的家夥關系很近?很大可能是替傷害春千夜的家夥來道歉的。
“是春千夜認識的人嗎?”佐野真一郎匆忙從一旁搬來凳子,讓你坐下聊。
你謝過他的好意,坐在凳子上。
春千夜點頭,向佐野真一郎介紹你。
“這是笹川■■。”
“這是佐野真一郎,大哥的朋友。”
“你好,笹川。我是佐野真一郎。正如春說的,他大哥是我的好友。春千夜性格有些内向,在學校裡沒什麼朋友呢,真是多虧了你對春千夜的照顧。”他朝你笑,态度溫和,沒什麼長輩的架子。
“佐野君,我能問問春進醫院的原因嗎?”你問道。
佐野真一郎明顯愣了一下,有些語塞。
他的反應讓你眯起眼睛,心裡的那些推測大概八九不離十。
“是我的弟弟。他在……”佐野真一郎還沒說完,就被春千夜打斷了。
“真哥。”他看向真一郎,“我想和她單獨聊聊。”
“……啊,好的。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春千夜,你記得好好養傷,武臣那邊我會去說的。”
“嗯,謝謝你來看我,真哥。關于你說過的那件事,我并不介意。”三途垂着眼。
“不,是我該謝謝你。萬次郎他……”後面的話被真一郎吞進肚子,隻留下含糊不清的音節。
多餘的家夥離開了,房間裡隻剩下春千夜和你。
你和坐在床上的春千夜大眼瞪小眼。
“……你都知道了?”
你哼哼幾聲。
“你是說什麼?你被人撕破嘴角,罪魁禍首的哥哥還來找你求情,希望你和罪魁禍首繼續當朋友的事?還是你完全不介意還要繼續和那個人當朋友的舔狗行為?”
他皺起眉,辯解:“不是的。Mikey他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故意的?”你冷笑。
“嗯嗯,我都知道啊。你妹妹做了件壞事,下意識把錯事推到你身上,然後那個mikey也以為是你幹的,所以發瘋把你嘴角撕裂了。”
“……你去過我家裡了!?”春千夜驚訝地喊,嘴角的傷口又撕裂開,疼得他臉一皺。
“去過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能找到這家醫院?你妹妹臉上的後悔和心虛快要溢出來了。”
春千夜想起你那近乎于神一般的智慧,大概這些内容也是你推理的結果。
他張開嘴,還想說些什麼。
“春。”你打斷他。
“你以為我在生氣什麼?認為我在生mikey的氣嗎?”
你捏住他的臉,黑色的眼睛像一個漩渦。
那雙銳利的眼睛洞穿了春千夜的身體,窺見了他的靈魂,又讓他回想起嘴角被mikey撕爛的那天。同樣喘不過起來,心髒的跳動好像超越極限,
春千夜動彈不得,那雙手像鉗子一樣死死地按着他嘴角的傷口。
過于用力導緻紗布上滲出血迹,你端詳着春千夜痛苦的表情,享受地聽了一會他微弱的痛呼聲。
難道不是嗎?春看向你,想起那一段突然多出來的記憶。
你在那條世界線上和mikey過不去,讨厭春千夜口中的mikey。最後因為他砍了看不起mikey的家夥而進了少年院這件事和他絕交了。
“春。你忘記自己許下的約定嗎?你是屬于我的朋友,你是我的所有物……不要去留戀别人帶給你的痛苦。可是你在做什麼呢?”
“你……在偷偷地回味那家夥帶給你的痛苦,甚至不斷故意撕裂傷口,品嘗那種疼痛。這種不愛惜自己身體的行為,真是蠢透了!……”
你無法忍受春千夜的背叛。明明能給與他痛苦的隻有你。
明明是你先來的!是你先發現了這塊未經開墾的沃土,隻不過為了青少年的心理健康着想,還沒有開始調教。可突然冒出一個沒聽過的mikey,直接把春變成了屬于他的抖M。摘了桃子。
這顯得你很賤啊,你可沒有什麼綠帽癖!
“哈。原來春千夜你是個徹徹底底的抖M啊?早知道不要對你太溫柔了。真是……”
你把到了嘴邊的辱罵咽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沒救了,和鶴蝶一樣發配去當男人的下仆吧。
以前的相處時間就當喂了狗吧,你收回那些不忿的情緒,理智又占據了高地。
“這段時間好好養傷吧。”你松開手,轉身準備離開房間。
巨大的恐慌籠罩了春千夜,你剛剛看向他的眼神,和上一段世界線絕交的眼神一模一樣。
那種冷漠的眼神,好像所視之物不值一提,是占據她的思考都嫌多餘的灰塵。
他不想被你抛下了!
這種事情,絕對不要!
“笹川!!!”他爬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向你,長時間躺着的腿有些無力,踩在地闆上軟塌塌,揪住你的衣角,迫使你停下腳步。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原諒我!”他嘶吼着道歉,哪怕嘴角的傷口流出血也不在意。
“……”
你的沉默化作山一般的壓力,這種漠視讓明司春千夜的防線徹底崩潰。
他哭了。眼淚不值錢一樣從眼眶裡落下,紅彤彤的眼角和哭得發紅的鼻頭。
不可否認,春千夜哭起來的樣子很漂亮,極大滿足了你隐藏在陰暗角落的癖好。
你笑了。
“啊……小春。”
可憐兮兮的春千夜,好像沒有你就會死掉的春千夜。
你抱住他,嘴唇湊近他的耳朵,一張一合。吐露出一些讓人迷醉的、痛苦的毒液。
“多為我哭哭吧。”
春千夜仰着頭,眼眶裡盈滿了将落未落的眼淚,像是自願受戮的綿羊。
他張口,吐露出同意的答案。
“說好了哦,這是約定。”你伸出手,捏住他的手腕。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個吻。
纖長的睫毛顫抖着,眼皮下的眼球不安地顫動。
那片綠色的湖水裡隻有你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