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挺像一條狗的。”你停頓片刻,又補充道。“還是那種雖然不能吃巧克力但會被巧克力吸引的笨狗。”
“哈?怎麼還罵人呢?”灰谷龍膽不爽。如果你不是傷員,他就要撸袖子上去用拳頭和你進行一些友善的交流了。
“我沒在罵你,這是誇獎。”
“别把我當笨蛋啊。”
灰谷龍膽無語,扭頭看了一眼挂在牆上的鐘,眉頭皺起來。
“其實我還挺羨慕你和你哥。”
“啊?”灰谷龍膽一頭霧水。他和他哥之間有什麼好羨慕。難道你是隐藏的m嗎?喜歡被他哥支使跑腿、被惡作劇,不對……如果是你,你和大哥應該是一同捉弄别人的惡劣家夥才對。
“我也有兄弟姐妹。”
“诶?你也有兄弟姐妹。”這倒是少見的情報,他從來沒聽過你講過。灰谷龍膽升起了好奇心。
“當然,我又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唔……”但有時候,灰谷龍膽覺得你身上某些獨行的特質很明顯。家庭沒在你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我是家裡最小的孩子……”你眼神放空,已經徹底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了。
和灰谷龍膽一樣,是家裡最小的孩子。
你出生在日本的泡沫經濟将近破滅的90年代初,一個對日本人來說不太美妙的時間段。第二次人生的家庭經濟算的上是中産。父親在某家醫療公司做管理崗,工資不低,母親雖然是家庭主婦,卻能供起家裡三個孩子的私立學校費用。
剛出生的你由于‘禮物’的緣故,大部分營養都優先供給大腦發育,身體自然孱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在幼稚園上到一半被送進醫院更是家常便飯。
父母不得已讓你休學,在家調養身體。
沒上幼稚園,身體又不好,和同齡人也沒什麼共同話題,兄長和姐姐比起照顧一個孱弱的妹妹,還是更喜歡和同齡的夥伴一起玩。
受限于身體條件,你大部分時間隻能坐在房間裡。為了打發時間,你從父親書架上摸出一本書。知識就像流水,從紙張移動到你的大腦裡,順暢且沒有堵塞。
你迷戀上攝入知識的過程,新款大腦非常好用,在思考途中沒有遇見阻礙,像是一匹野馬自由地在思想的高地上奔跑。不像前世的大腦,如同沒有潤滑油的齒輪,時不時卡住不能動彈。
某天,父親好像發覺了自己的書架被動過。在廚房裡問母親是否翻動過他書架上東西。
母親先是有些疑惑,她對丈夫書架上的書籍和信件并不感興趣。
比起丈夫書架上深奧的哲學書和醫療刊物,她更喜歡電視上的家庭倫理劇。
父親看着一無所知的母親,又問道。
我書架上的信件被動過了。
母親對書架上的信件一無所知,她處理的信件大多是家裡的賬單和沒用的廣告。
她像是突然明白什麼似的,臉上的疑惑變成一種恍然大悟。
是的,之前打掃衛生時不小心把書架上的東西碰倒了,書和信件都倒在地上,可能是收拾的時候沒注意。她這樣回答。
父親并沒有生氣。他有些疑惑,最近是否對妻子有些冷淡,導緻她是如此生氣,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不滿。他聲明過許多次不需要打掃的書架被整理的一團亂。
他沒有力氣和母親吵架,長時間的工作讓他歎了口氣,把到嘴邊的抱怨吞回肚子裡。
有什麼東西不見了嗎?母親問。
不,并沒有。父親說完這句話後就離開了廚房,坐在餐桌上攤開報紙,不想說話。
他們不歡而散。
你想,母親大概已經知道了。翻動父親書架的‘犯人’是你。
飯後,母親拉着你的手,坐在沙發上。
母親摸摸你的頭。她問你是否太過無聊。
你遲疑地點頭。
于是她在一個星期後的晚餐時向父親提議,在距離家隻有兩條街的放映店辦一張借閱卡。
父親同意了。
你們都很高興,母親看着你亮起的眼睛,也微微笑起來。
你喜歡各種新奇的知識,豐富的CD充足你的大腦。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母親不限制你借閱的CD題材,從草原上的動物紀錄片,到雨林裡的求生指南,再到美國R級片。
“你母親還同意你看R級片啊。”
灰谷龍膽有點驚奇。你的母親是何種神人,居然讓小孩子看R級片。
“怎麼可能?當然是我說謊搪塞過去的。”你訝異地看了一眼灰谷龍膽。
隻是好日子不是一成不變的。想起之後發生的事情,你歎了口氣。
……
“之後呢?”灰谷龍膽聽到一半就沒下文了,心有些急切地催促你繼續講。
“沒有之後了。”你聳肩。
“沒有了?你整我呢?”灰谷龍膽急了,他捏着你的手腕不依不饒。
“别這樣啊,我要聽後續。”
“有機會一定,有機會一定。”你态度敷衍,随口搪塞他。
灰谷龍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畢竟你身上還帶着傷口,精神不濟也是可以理解的。
安全屋裡又陷入安靜。時間靜靜流逝着,不過灰谷龍膽不敢放輕警惕。
你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灰谷龍膽坐在地闆上,盯着牆壁上的時鐘發呆,時不時回頭檢查你是否失去意識。
支援來的比你預想的要快上兩個小時。
三途撬開安全屋房門的動靜不小。灰谷龍膽下意識往門口處開了一槍,扛起你就想跑路。
“操,你他媽想死啊。”三途怒了。
“三途?!我還以為是……。”灰谷龍膽疲倦的擡眼,沒和三途擡杠,長時間警惕消耗了大量精力。
“東西呢。”三途伸手。
“在笹川那裡。”灰谷龍膽剛想問你把東西放在哪個口袋了,卻發現你閉着眼睛,沒有回應。
“喂喂!笹川!别閉眼!别睡!”他急切地喊,甚至動用了物理手段。
可這都沒辦法把你從睡神的懷抱裡叫醒。
“送醫院!”
你被送進醫療室搶救。
灰谷龍膽坐在醫療室外,呆呆地望着門口上亮着的燈。
在今天這件事發生之前,其實他一點也不喜歡你。
用‘不喜歡’這種詞定義或許有失偏頗,但事實上,他确實對你的好感度不高。一是你們隻是同事關系,私下的接觸不多,二是大哥的要求。
就像大哥說的一樣。你就像一種危險的東西,看起來無害,但本質卻是一種迷人的違禁品,吸引一些人的注意力。灰谷龍膽正是受害者。
在這一段時間稱得上短促的接觸裡,你不僅洗涮了他對你的糟糕印象,還往好感度的天平上猛猛加碼。
或許這就是你的目的,利用吊橋效應,在一段共同的危機裡,袒露自己的過去,形成一種微妙的親密關系。這種親密關系,不會随着危機消失而消失。
他隻是有點調整不過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