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怔了一下,手腕翻轉,從琵琶下拽出一柄利落的長刀。
寒芒陣陣,霜月般鋒利,擦着高郁之的脖子便劃了過去。
高郁之站着沒動。
慕然往前走,徒手去抓那把刀。
花魁收不住勁,刀劃破血肉,停在高郁之脖側一寸處。
高郁之側過頭,看慕然一眼。
“你們認識?”
花魁:“不認識!”
慕然:“……”
花魁見殺高郁之不成,轉頭把刀口對着自己,就要往身上刺。
慕然:“行了,不至于,不就是以前有一段露水情緣,多久以前的事了,有啥不能說的,還非要去尋死?”
慕然把花魁的劍扔在一旁,貓着眼睛偷偷往旁邊看。
高郁之冷笑一聲。
“露水情緣?”
慕然縮了縮脖子。
“很久以前的事?”
慕然露出個苦澀的笑容。
這花魁是江月樓的暗線,慕然實在是冤。
高郁之冷笑一聲,又冷笑一聲。
太久不見,信裡又總是濃情蜜意,慕然都快忘了,高郁之是個什麼樣的人。
“怎麼,還有事情瞞着我?”
慕然低着頭,雙手背在身後,小聲道:“我哪裡敢?”
他擡了擡頭,翻翻眼皮掃高郁之一眼。
聲音低低的像是在撒嬌。
“我住的地方是你決定的,我的吃穿用度是你決定的,我的病是你找人看的,我的生活除了你都沒有别人了。”
慕然的嘴抿了抿,好似很委屈似的,眼下紅紅的,那雙圓眼帶着種懵懂的勾引。
輕飄飄落在高郁之身上,從上到下掃了一圈。
高郁之盯着慕然不說話。
“我在那間破院子裡等了你多少天,你還不相信我,還要疑心我。”
高郁之揉了揉眉心。
過了一會,他低沉沉說出一句:“我的錯。”
花魁捂着嘴,手裡的紅綢滑在胳膊上,看着兩人。
有種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的訝然。
她的視線幾次停留在慕然身上,似乎有無數問題想要問出口,最後還是無聲無息地咽了回去,看高郁之的眼神除了敬畏,還帶上些隐隐的同情。
那天夜裡,兩人回到知州府中。
高郁之寬衣解袍,正準備溫存片刻。
院子裡一方溫泉,煙霧袅袅,氤氲一片水汽。
慕然看着高郁之一步步走進,水包裹住他墨色的發梢,頭發貼在身體上,極緻的反差和視覺刺激讓慕然的呼吸快了幾分。
高郁之還沒貼近,慕然先往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
“你瘦了好多。”慕然說,“為夫給你補補。”
高郁之感覺臉發紅,羞憤交加下一巴掌扇在慕然臉上。
慕然抓住高郁之的手,輕輕咬了咬指腹,順着手腕一路親上去。
每親一下,高郁之就微微抖一下。
高郁之是五感極其敏感的人。
他想用空着的一隻手捂住嘴,還沒伸過去,就被抓住手腕。
慕然讓高郁之有點陌生。
高郁之睜開眼睛,發梢上濕漉漉的水沾在額前,滑落下一連串水珠,高郁之閉了閉眼睛。
他恍然間腦海中如同被猛烈地敲了一瞬,整個人頓住了。
他想:慕然怎麼不征求我的允許了?
慕然怎麼會讓他有些陌生。
似乎他此時喊停,慕然也不會搭理他,反而會做出一些更加過分的事情。
他一邊恐懼,一邊興奮起來。
慕然的手不容置疑地捏住高郁之的下巴,迫使高郁之往上仰頭。
高郁之舊居高位,向來是那個發号施令的人,幾乎從沒有被如此對待過。
他想,以前就是看中慕然聽話這一點,能承接自己的情緒,長得又漂亮,聽話懂事,怎麼幾年不見,變成這幅樣子。
他眼睛中的審視意味多了幾分,看着眼前人,發現有些捉摸不透。
渾身的肌肉也從放松變成繃緊幾分,随後又想:對方這麼做也對自己也沒什麼壞處,甚至更添幾分情趣。
雖然這種不在軌道上的陌生感讓他感覺心口被塞了一塊小石子,但石子在心尖反複琢磨,出了些血,卻讓高郁之多了幾分愉悅。
于是他順着慕然親了上去。
氣息交纏,高郁之眼前紅光刺目,遠處的天邊一片紅徹骨的火光。
沖天的火焰蔓延到無邊無際的山裡,是城郊。
高郁之抓了一下慕然的胳膊,慕然往回一避。
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