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川市東站人潮湧動,姜樂崖握着行李箱拉杆,站在北進站口的廣場上,目光在攢動的人頭間來回搜尋。
黃奕白挨着她,腳邊也立着一個沉甸甸的黑色行李箱。
天氣難得晴朗,金燦燦的陽光潑灑下來,裹在人身上暖意融融。隻不過,齊鶴揚卻還不見蹤影。
兩人按着他的指示,九點前便早早候在了這進站口的廣場上。
“走了。”
一個低沉的男聲毫無預兆地在身側響起。兩人下意識循聲轉頭,隻見齊鶴揚不知何時已悄然來到面前。
他一身利落的黑色大衣,襯得身形愈發挺拔,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淡淡地丢下兩個字,便率先轉身,朝着進站口大步流星地走去。
姜樂崖下意識瞥了眼手機,分毫不差地顯示着九點整。齊老師掐點也掐得太精準了吧?
黃奕白反應更快,一手利落地拉過姜樂崖的行李箱,兩箱并排推着就往前趕,語氣輕快地催促道:“走啦!月牙姐。”
齊鶴揚什麼也沒說,直到三人在同一排落座,動車平穩啟動,窗外的景物開始向後飛掠,才終于有了動作。
他俯身,從随身的行李箱夾層深處,抽出兩份薄薄的文件。紙張潔白嶄新,一看就是剛打印出來。
齊鶴揚沒有多言,隻是将資料遞到黃奕白面前道:“資料,抓緊看。”
黃奕白噢了一聲,接過來将其中一份轉遞給身旁的姜樂崖。
姜樂崖接過,指尖感受着紙質書頁特有的觸感。
她翻開浏覽,目光迅速掃過一行行打印規整的文字。大緻内容和林叔之前給的那份報告内容相差無幾,但多了些更詳盡的細節。
根據民俗所的調查,那離奇死亡的三人毫無社會關系,沒有任何相同點。
第一位,男性,三十七歲,“鬼戲藝人”,從小便吃這碗飯,是真正的行家。
第二位,也是男性,年僅二十一歲。回家過周末的大學生,臨時被家裡長輩拉去戲班幫忙,因在排練時湊過數,臨場才被推上去頂了那個犯人的角色。
第三位,女性,四十六歲,中年婦女。
年齡、性别、身份、背景,各有差别。翻遍所有記錄,民俗所也未能找出他們一絲一毫共通的社會聯系。
唯一的交點,格外的詭異。
他們都曾在《陰私斷案》這出鬼戲裡,披上過“犯人”的皮。
姜樂崖的目光在“犯人”二字上凝滞,一股寒意襲來。
這算怎麼回事?
難不成真是那戲台之上的幽冥判官顯了靈,把這台上扮演的“犯人”,當成了該被處決的真兇?
姜樂崖的指尖無意識地反複輕點在資料上。資料裡有三個死者的照片,彩印下的普通面容,丢進人群裡都難找出。
“好奇怪。”黃奕白突然開口,顧忌着列車乘客衆多,聲音壓得很低。
齊鶴揚正側頭看着窗外風景,聞言側過臉來,“你發現什麼了?”
“三個人死法完全一樣。”黃奕白指着文件上混亂的現場照片,“都是在戲台上當場暴斃?”
“準确地說,是在扮演犯人被判官‘處決’的那一刻。”
黃奕白手指着一行記錄,急切道:“你看,第一例死亡,是在正式演出時。”
他的聲音冷靜而又精準地剖開事實,“第二例是當晚為了完成表演重演的第二場,第三例是第二天晚上表演的,都在正式表演期間。”
黃奕白推了推眼鏡:“也就是說,彩排的時候沒問題,隻有正式表演。”
“也都在有人觀看的時候。”姜樂崖突然接話,“三起死亡都在衆目睽睽之下,目擊者無數。”
二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還有一個共同點。”齊鶴揚從文件袋裡又抽出一張紙,“他們都穿着同樣的戲服。”
姜樂崖接過那張紙,上面是一件深紅色戲服的素描圖樣,衣襟處繡着繁複的黑色紋路,看起來像是某種符咒。
“三個人都穿這一件戲服嗎?這件衣服現在在哪?”她問出了關鍵問題。
“失蹤了。”齊鶴揚慢悠悠道:“戲服是每年祭神新定制的,今年的故事裡犯人就穿的這件。每起事件後,戲服都神秘消失。”
黃奕白盯着這張照片,好似要盯出花來,“沒有查過這件戲服的來曆嗎?”
“人手不夠,這些消息還是警方協助的。”
齊鶴揚看着認真思索的兩人,安排道:“既然有了大緻的方向,等到了就順着這些線索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