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環抱,語氣冷淡:“先說好,既然是考核,這次我隻負責監督以及輔助,主要還是看你們。”
“如果輪到我出手解決,你們的考核就算不通過。”
兩雙眼睛齊刷刷聚焦在齊鶴揚身上,随後異口同聲道:“好的,齊老師。”
兩個小時的動車旅程倏忽而過,曲陽縣站到了。
齊鶴揚領着姜樂崖和黃奕白走出略顯嘈雜的站口,目光精準地捕捉到了站外等候的人影。
來接站的正是民俗所那位回老家休假的同事,向沅。她原本難得享受幾天清閑,沒成想就撞上了棘手事,所裡幹脆安排她當向導兼協助處理。
向沅斜倚在一輛越野車旁,一張天生帶笑的圓臉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不少。
她遠遠瞧見齊鶴揚,立刻揚起手臂,聲音清脆地招呼:“這邊!老大!”
姜樂崖和黃奕白默默跟在齊鶴揚身後走近,向沅顯然與齊鶴揚是老熟人,她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熟稔笑意。
“老大,歡迎莅臨曲陽!蕪湖!”
話音剛落,隻聽得“砰”一聲脆響。
一串五彩缤紛的彩帶和亮晶晶的閃片毫無征兆地從向沅手中變戲法般出現的充氣禮花槍裡噴射出來,劈頭蓋臉灑了齊鶴揚一身。
這還沒完,向沅動作快得像隻兔子,立刻又從随身的口袋裡掏出兩支嶄新的禮花槍,帶着無比燦爛的笑容,熱情洋溢地對準了尚在狀況外的姜樂崖和黃奕白。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又是兩聲“砰砰”炸響,更多的亮片和閃粉如同細碎的星辰瀑布,洋洋灑灑地飄落,瞬間沾滿了三人頭發、肩膀和衣物。
這突如其來的“歡迎儀式”讓姜樂崖和黃奕白被結結實實吓了一跳。
齊鶴揚站在原地,紋絲未動。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剛才那場“彩帶雨”隻是幻覺,唯有一雙眼睛,冷飕飕地釘在向沅那張笑得沒心沒肺的圓臉上,聲音帶着冰碴子般的冷意:
“向沅,你皮癢了?”
向沅仿佛自帶“冷氣”免疫系統,依舊嘻嘻哈哈,完全無視了齊鶴揚那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殺人目光。
她利落地把空掉的禮花槍往包裡一塞,轉而對着兩個驚魂未定的新面孔,笑容明媚地伸出手:
“嗨呀!别緊張嘛!正式認識一下,我叫向沅,是民俗所三隊的正式調查員,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向沅拍了拍那輛線條硬朗粗狂的越野車,發出“哐哐”兩聲悶響,動作帶着一股子與她嬌小身形不符的豪氣,“别杵着了,上車!我帶你們去酒店。”
齊鶴揚顯然對這種厚臉皮毫無辦法,周身氣壓又低了幾分。
他冷着一張俊臉,徑直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又“砰”地一聲關上門,動作幹脆利落,甚至沒分一個眼神給腳邊的行李箱。
向沅見狀,非但沒惱,反而噗嗤一聲樂了。
她極其自然地彎腰,一手拎起齊鶴揚那個看起來分量不輕的黑色行李箱,另一隻手順勢接過了姜樂崖的箱子,動作流暢得像演練過無數次。
她手臂微微一用力,幾個箱子便穩穩當當地排隊被塞進了寬大的後備箱。
姜樂崖看得肅然起敬,她自己的箱子有多沉心裡門兒清,裡面塞滿了各種衣物、洗漱品還有符篆法器,分量絕對不輕。
向沅竟然隻用一隻手就輕輕松松地提起來,毫不費力地就放了進去,輕松得仿佛拎起一團棉花!
眼前這反差實在太過強烈。一個娃娃臉、笑容甜美的嬌小女生,開着一輛硬派霸氣的越野車,更是單手提起死沉死沉的行李箱。
姜樂崖内心震撼之餘,隻剩下一句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
向沅穩穩地握着方向盤,目光專注地看向車道。後座上,黃奕白坐得闆正,透着一股子拘謹和老實的勁兒。
車廂内原本隻有引擎的低鳴和輕柔的車載音樂聲,直到齊鶴揚忽然打破了沉默。
他側臉望着窗外飛速倒退的模糊街景說:“鬼戲表演的台子是不是搭在城中心?”
“嗯,就前面不遠了。”向沅應了一聲。
後座姜樂崖本來在跟外公報平安,聞言立刻降下了自己這邊的車窗。
汽車平穩地駛入一片開闊的廣場。這片廣場顯得格外空曠,正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引人注目的舞台。
那舞台顯然是為鬼戲表演精心搭建的,舞台的主體結構由幾根深色的木柱支撐,柱身上纏繞着一些暗紅色的綢布,顔色深得幾乎發黑,在現在這個特别的時候,總讓人覺得像像凝固的幹涸血迹。
幾盞孤零零的中式燈籠挂在柱頂和台沿,尚未點亮,整個舞台籠罩在一種刻意營造出的陰郁而詭谲的氛圍裡,與周圍現代社會格格不入,靜默等待着入夜後那些幽冥故事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