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撞擊岩石水聲與陽光夾雜,透過土墩草屋的牆與破敗的窗戶傳入,落在草墩上女孩側臉。
她睫毛一顫,眼前是一片紅幕,梵音動了動手腕,想擡手遮擋,但雙手被緊緊捆綁,她皺着眉頭睜開眼睛,掙紮一番後隻見那光柱下,毛絮與塵灰悠悠揚揚飄在半空。
梵音兩隻手撐地,左右轉動借用慣性起身,直起腰靠在背後草垛上,四周打量着。
一間窄長屋舍,四壁空空,陳設簡陋,正中擺着一副桌椅,上面早已布滿指甲蓋薄厚的灰。
梵音後頸突一陣劇痛倒抽一口涼氣,輕輕活動身軀,隻覺着渾身酸軟似要散架。
她心中回憶,自己昨夜走入巷中,不出幾步,好端端的石壁卻開了道門。
黑洞洞的豁口出站着一高一胖黑衣人,不等她驚呼,那高個子搶上前去,用事先準備好的手帕捂住自個口鼻,但她掙紮劇烈,手腳揮舞,竟是一點辦法都沒,随後狠心在她脖頸後用力一劈,梵音眼前一黑,瞬間遁入意識虛空。
要算起來,這也是自己第二次被綁,當真是運氣好,要是與魏铮一般武藝高強,便不會三番五次遭次橫禍。
梵音歎口氣,随後開始琢磨怎麼逃出去,手腳均被綁上死結,發髻在掙紮過程中散開,頭上的簪子已然掉落不知所蹤,在想開結很是困難。
思緒片刻,見那桌上放着一瓷碗,心下稍動,她雙手均被别在背後,要起身不易,但此刻自身魚遊釜中,不得冒險一試。
她将身子歪到右側,待大腿側碰地面時,猛地往□□斜,這雙腿膝蓋自然形成跪坐姿态,身體往後輕倒,屁股與腳皆蹲站地面,緊接着一用勁,便搖搖晃晃直起身,險些朝牆壁撞去。
梵音心下一喜,急忙穩住腳步,朝窗外探看一眼,便朝着桌椅跳去,一聲清響,瓷碗碎成數片,隻是她手腳施展不開,隻能看着碎片幹瞪眼。
這動靜不大不小,難保不會驚動黑衣人,梵音一狠心,直直跪了下去,挺起胸膛,腰往下壓,幾根手指去觸碰碎瓷。
哪知一個重心不穩失去平衡,身子往側邊倒,手腕與臀側重重壓在瓷片上,一股錐心之痛湧上,她隻覺着幾根手指被壓斷,但擔心鬧出聲響,便死死咬住嘴唇,直至鮮血流出也不敢哼一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腦中好似數千隻蜜蜂在腦中來回穿梭亂撞,每喘一口氣都是疼,眼前一陣恍惚,她蜷縮起身子,瓷片刮破衣裳布料,刺進血肉之内。
屋外穿來腳步聲,随後在不遠處停下,一男人在院中喊道,“黃胖子,你幹什麼去了?!”
屋舍右側估摸十五步開外,一男聲回道,“嘿嘿,我瞧着死丫頭身上的玉佩成色極好,便拿去當鋪置換,誰知那老頭是個古闆,非說這玉佩上有字,他不收瑕疵品,你說氣人不!”
那黃胖子又道,“陳老四,你讀過幾本書,來幫我看看,這是叫什麼字!”
腳步往黃胖子走去,“讓你平日就知吃喝嫖賭,這是梵字。”
兩人剛回,陳老四去給主人回命,臨走之前交代黃胖子看管好屋子裡的人,可黃老三貪财,見梵音死死昏過去,又瞧着她渾身上下就這一值錢物件,便給搜羅去預備換酒錢。
兩人對話傳入耳中,梵音這才堪堪清醒,想到自己處境危險,便咬牙忍着劇痛,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摸上瓷片,随後緊緊握在手心。
她捏着瓷片慢慢地從裡頭割,防止行至一半兩人推門而入。繩索纏繞太緊,來回滑動極易割破皮膚,眼下也顧不得許多。
屋外,黃胖子撓撓頭,“你就光知道教訓我,你看你讀了幾本書,還不是落得同我一般境地,腦子雖然有,但不夠用啊,你要是在聰明點,何至于被王管家派來做這殺人越貨的髒事。”
陳老四乍一聽,琢磨着這胖子說得還真有幾分道理,随後猛地一愣,面色漲紅,怒喝,“你說什麼呢!死胖子。”
梵音聽着他們聲量驟響,不由得心驚,手上動作也跟着加快,每打磨一下都會在皮膚上刮破一道口子。
黃胖子見陳老四要作勢動手,趕忙跑開幾丈開外。
陳老四懶得和他計較,這胖子做事粗心大意,自己和他搭檔也是倒黴,但想着王爺吩咐要嚴加看管那姑娘,黃胖子離開雖不久,但也心下一懸,随即往屋舍走去。
推門而入,哪還有人影!就見地上一小灘血迹,與滿地瓷片,不遠處有小土堆高的繩索。
頓時肉跳心驚,不用猜也知水碗是黃胖子飲畢後順手放的,這回可要慘了,他覺着項上人頭不保,也慌了神,大步上前,還未轉頭查看,後腦一陣劇痛,陳老四當即下蹲,擔心遭對方橫批一刀。
但心想那丫頭手無兵刃,怎麼傷的了自己,當即轉身,見地上碎作幾片的木闆凳,和那狂奔至院中大門的背影。
“死胖子,人跑了!快追!”當下拔步,抄起砍刀跟了上去。
梵音顧不得方向,腳下生風一般拼命馳驟,狂風在耳邊破空呼呼作響,聽得身後兩人怒喊,“站住!”她心跳如驚雷,當下也感受不到斷手之痛,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絕對不能落入他們手中!
但也不免譏諷這兩蠢貨,竟然将瓷碗這種物件放在屋内,這才讓自己鑽了個空,但下首不敢稍停,隻怕叫人趕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