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浔勾起唇角,任憑對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全憑父皇安排。”
弘慶帝對這個回答似乎非常滿意,接着轉身看着在一旁筆直站着的陳丞,“陳老受苦啦,如今在家養病,不日還得去軍中,宴會來不得。但是陳丞啊,長兄如父,你看你妹妹,配朕的四子,可行得?”
話音剛落,席上的陳丞和秦憶身子都是一僵。
秦家和陳家本來因為被他忌憚,所以差點全族覆滅。如今将兩家放出來,還讓兩家的女兒都嫁他同一個兒子,這是什麼意思?
隻是還沒等秦憶和陳丞說不,顧長浔卻先開口,“兒臣還記得,陳家妹妹,可是叫綿綿?”
“正是。浔兒居然還記得?”
“自然記得,綿綿妹妹幼時就爽直可愛,如今怕也已經出落成一個美人了。”
秦憶聽到這話,雙拳攥緊,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家寶扇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竟嫁給了這麼一個見異思遷的渣滓。
而那邊的陳丞也是微微皺了眉頭,他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最後也是笑了笑,“家妹才拙性愚,性子潑辣,恐配不上四皇子。”
弘慶帝的臉色便開始有些難看,旁邊司天監監正梁誠便趕緊低頭道,“陳小娘子下官是見過的,是個美人。”
陳丞見此,便也隻能笑起來,“若是四皇子不棄,家妹能嫁入王府,是我陳家之幸。”
弘慶帝轉頭看顧長浔,“浔兒,你覺得呢?”
“父皇如此為兒臣着想,兒臣自然願意。”顧長浔沒有半分不樂意的模樣,風輕雲淡地應了這個恩旨。
“好,那今日,朕就做個主……”
“兒臣不同意!”旁邊不知何時走出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雖是少年,但是身量極高,穿着也是金尊玉貴的模樣。
他直愣愣地看着弘慶帝,“父皇您不僅有四哥,還有兒臣呢。為何兄長們都能娶親,偏偏兒臣還沒有?若是論軍功,兒臣雖然沒有哥哥們多,但是也願意為了父皇,征戰沙場。若是父皇派兵給兒臣,兒臣定将敵人殺個片甲不留。陳家小娘子,兒臣也喜歡,不想讓給四哥。”
“胡鬧。”
“父皇,”顧長浔這次開口了,“既然七弟喜歡,兒臣不好橫刀奪愛,若是說正妃,兒臣還有一個人選。”說完,他便看着河對岸,指着一個正在撲蝶的黃衣少女,“兒臣瞧着那黃衣女子,很對兒臣的胃口。”
衆人聽着這話,弘慶帝和司天監監正梁誠面色皆是一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梁誠的女兒。梁鑒正如今五十多歲,女兒卻才十八,實在是将對方捧在手心長大的。若是别的皇子求娶,他梁誠自然是開心至極,但是偏偏是顧長浔。
且他方才的話中,也無半點尊重的意味,指着他的女兒,似乎是在說着什麼小玩意兒一般。梁誠現在幾乎已經是汗流浃背,雖然心急如焚,但是還是緩緩道,“殿下恕罪,小女已經許人了。”
弘慶帝一聽,似乎也是放了心。
卻哪知顧長浔鳳眸一擡,“許了,不是還沒嫁嗎?”
這話一出,讓人不禁想到秦寶扇。他顧長浔當時,就是這麼把秦寶扇搶過來的。難不成他就是更喜歡搶來的?
梁誠下巴微動,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見顧長浔一動,“孤去同她說說話,她說不定就願意了。”
“放肆!”弘慶帝黑臉道,他自然是不願意顧長浔同梁誠的女兒結婚的,也不願意他再和陳家的女兒成婚。
今日的事情,不過是因為這幾日秦憶參顧長浔的折子太多,同秦憶從前低調的性子十分不符。為了測試顧長浔是否和秦家在演戲,便讓他最聽話的小兒子陪同他來了今日這一出。顧長浔雖是通過了考驗,但是卻讓他煩心得很,“越發沒有規矩了。”
聖上一怒,衆人便都往這邊看來,為了不讓今日的宴會不歡而散,一行人也沒有再提這件事。
秦寶扇吃得正歡,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隻見着顧長浔指了指這邊一個長相清麗的姑娘,之後聖上就生氣了。
也罷,她瞧着顧長浔,隻能承認,他确實是一個能氣人的。
而這一瞧,她才注意到,她這邊不少的貴女們在盯着顧長浔看。
秦寶扇驚訝,她還從來不知道顧長浔是這麼受歡迎的一個人。不過想來也是,除去他陰晴不定的性格不談,他就憑這一張臉,也是足夠吸引年輕女娘了。
世界上大多數男子都一樣,如同阿爹這樣一輩子隻愛一個人的男子實在是鳳毛麟角。眼前的顧長浔是日後要稱為皇帝的人,會有三宮六院,無數美人。
而想到這裡,她微微蹙眉,混亂的畫面不受控制地在她的腦海裡閃過。
陰暗肮髒的牢籠,男人惡心扭曲的笑容。
鞭子、匕首。
那個如惡鬼一般的聲音響起來,“給本王教會她,怎麼伺候男人。”
秦寶扇忍不住幹嘔了一聲,連忙喝了一口梅子酒下去壓了壓胃中的翻騰。而身後傳來細細的笑聲,她轉過去,笑聲卻又神奇地不見了。
她重新回到了貴女中間,衆人看她的眼神,既不親呢,也不貶低。隻是客客氣氣地呆着,想要笑話她,也不過就是悄悄地低聲地對她指指點點,無非也就是說她在王府裡的遭遇和她今日寒酸的裝扮。往常同她不好的那幾個貴女們,也早早地選了離她很遠的位置,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你瞧她那一身衣裳。”
“那衣裳怎麼了?”有人不解,“那料子看着還挺貴的。”
“是呢,若是單看着,那件件都是好的,就是啊,互補相襯。怕已然是她衆衣裳裡,最好看的了吧。不知道的人瞧了,還以為咱們四皇子的府上,窮得都要揭不開鍋了……”
秦寶扇覺得不自在,便起來散步消食。而走到一個僻靜處,她卻見到了一個不願意見到的人。秦寶扇見着他像碰着了一個燙手山藥,扭頭就要走。
“寶扇。”蕭蘅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