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一邊護着秦寶扇抵擋旁人的攻擊,一邊看着銅七嘴上罵罵咧咧,“天殺的這是個什麼玩意兒?小姐,這是哪來的人?”
秦寶扇也不知道銅七是哪裡來的人。隻是她見着眼前的人身手詭異,他手中有劍就用劍,一把插進敵人心口,卻也不抽出來,直直用将人踢飛到對方人群當中。沒有劍了,便用鐵手套掏了人家的心。似乎周圍什麼東西都能成為他殺人的武器。并且他殺人,的确是直戳對方的要害,讓人沒有還手的餘地。這麼一來二去,基本沒有幾個人敢近他跟前。不管是敵人,還是隊友。
秦寶扇餘光看了看顧長浔,他的招式倒是比銅七的好看多了。這麼一看,倒是同安京城内那些王孫公子練的劍術沒有什麼區别。同方才在監獄中詭異的身手相比,根本不一樣。
但是她也根本沒有精力再去關注太多,畢竟一下瞬間,一陣滾燙的熱血就濺到了她的身上。她忍不住啊了一身往别處躲。
“小姐,現在人太多了,你拉住我,别走丢了。”
“嗯。”秦寶本來就生怕走丢,如今被濺了一臉血,更是慌忙去拉對方的衣裳。卻被一個力道将其往後一扯。她正要驚呼叫開陽救命,就看見了顧長浔的臉,他面無表情,看着前方的敵人,身上也被濺了許多血液,“你跟孤。”
天權面色一變,想要跟過來,卻被随即湧上來的敵人困在原地,隻有先放棄來秦寶扇身側,專心殺敵。
秦寶扇也不知道到底是殺到了何處,隻是感覺自己被人護在中間,周圍是烏泱泱的敵人,兵器相交之聲不絕于耳。
而到了一個窄道,便有些行進艱難。身前的顧長浔卻不知道怎麼想,放下了手中的刀,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口哨,吹了一聲。
一聲急促尖銳的笛聲從拼殺聲中突兀地傳出。而圍着他們的敵人卻似乎有些不專心了起來。
秦寶扇隻覺得從開始的水洩不通,緩緩變成能聞到一些新鮮的空氣,并且觸到一絲風。她睜開眼睛,卻赫然隻見,不知從何處竄出來一隊人,推着着火的稻草車直接就殺了過來。
“殿下。”在隊伍前一心一意拼殺的銅七轉過臉,看着顧長浔。
顧長浔幽深的眼眸微眯,然後點點頭,低聲喝道,“諸位,還請退到人群外頭。”
秦家的人自然有些怔愣。什麼意思?他們聚在一起方能抗衡住敵人,若是分散開來,他們幾個武藝高強的,一會自然能夠逃脫,但是何年何月才能走到宮門去?
而他們的怔愣,自然被敵人看在了眼中。一時就被敵人鑽了空子,傷了幾道。
秦寶扇見此,便慌了,大喊道,“退下!快退下!”
顧長浔發話沒有太大的作用,但是秦寶扇的話,他們還是不得不聽。開陽無奈皺了皺眉,“走!”
秦家的人便瞬時間散了開來。
“殿下。”銅七斷後,顧長浔看了看四周,見差不多了,便摟着秦寶扇疾步飛身上了一個屋頂。銅七随後也脫離了人群。
敵人見此要用箭射殺他們,隻是弓還沒有拉滿,就聽見人群外圍有人興奮地一聲大吼。随即一聲巨大的爆破聲随着紅黃色亮得刺眼的火光砰聲而出。
四處細小的碎片也随即彈射而出。
顧長浔轉身,幫秦寶扇擋住要射過來的碎片。
濃煙四起。
“殿下。”她擡頭,卻看不清楚眼前,便着急用手去探對方的背部,看是否有什麼傷口。
“無事。”濃煙背後,顧長浔平靜道。
而等到煙霧散去,眼前的景象讓秦寶扇大驚失色。地上橫陳了數不清的屍體,其中還有人捂着自己的傷口,痛苦得扭動的。哀嚎聲頓起。
開陽這時才抽身到秦寶扇身後,“小姐,沒事吧?”
“無事,多謝開陽哥哥。”
“多謝殿下,”開陽向顧長浔行了一個禮。都說顧長浔對秦寶扇是極差的,但是今日看來,他面露懷疑,似乎也并不一定如此,“我兄弟幾人隻能送王爺小姐到此了,還請王爺見諒。前面就是宮門,禦林軍想必已向此處來了。王爺要處處小心。”
“好,今日之事多謝。”
秦家的親衛緩緩消失在了滿天飛塵的晨曦之中。天邊已漸漸出現了曙光,金色的,灑在鱗次栉比的房屋上。耳邊的哀嚎聲依然不絕,那灰塵中似乎都還能聞到硫磺的味道。
“你沒有見過這樣的安京城吧?”顧長浔側頭,看了看左側的方向。
秦寶扇看着顧長浔,又看了看漫天的沙塵,“沒有,殿下。”
她又循着對方的眼神朝着左方看過去,遠遠地便能看到伫立在晨曦當中的威嚴宮門。
這樣的安京城,她的确未曾見過。在她的印象裡,安京城向來是繁華奢靡的。
但是她聽兄長說過,那時候兄長還小,被父親帶着坐在馬上進了城。兄長曾經說過,他小時候,對安京城的印象很不好,就是因為這個。
那時候天下大亂,安京城被戰火洗禮,趙謙在群臣擁護下登基稱帝。
可這樣的民不聊生直到治理了兩年後才結束。秦寶扇看着底下的斷壁殘垣,心想,同今日也是差不多的吧。
“抱歉了。”
秦寶扇眸光一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愣着看向顧長浔,他,在向她道歉?且聽起來,他這般寡淡的人,這樣寡淡地道歉,居然還顯得有幾分真,“殿下……說什麼?”
顧長浔眉心微微一皺,沒聽到算了,這種道歉的話,他不可能再說第二遍,“繁華夢醒,總能見着現實。”
“妾身,并不怕看見現實。”
他便也沒有說話了,隻是依然有些怔忡地看着宮門的方向,“不怕便好。”
真不怕嗎?
還是沒見過,才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