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蓮言:“……盜墓吧。”
陳芸輕笑,“是啊,這種遭天譴的事,也是被我們家做了,你看,現在我們家的下場不就很好的驗證了?我要死了,他們也都會死的。”
奚蓮言不想評價這家人的缺德行為,她就單單想,這下事情要怎麼搞?陳家人都死了,哪吒這次就不等于任務失敗了?
可他們的做法的确是善惡有報,她也無法說誰對誰錯,到底還搞不搞了?
“接着問,問問她知不知道上身的鬼可能是哪個?”
哪吒出聲提醒跑神的奚蓮言。
“那你知道,害得你家如此遭遇的鬼……可能會是被你們掘開的哪一個?”
要她說,老爺子們的思想還挺超前,居然能想出如此損招,要知道後世多有記載盜墓的開端是曹操的摸金校尉,雖然不能否認前朝肯定也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可現在能想到的也是奇才了。
陳芸被她問住了,愣了下道:“……我不知道,家裡人并不告訴我們這些孩子,我也是偷聽到的。”
奚蓮言這下子明了了,這鬼是個心機鬼,既然你盜我墳,那我就先整死你們珍愛的孩子們,讓你們陷入無端的痛苦和悔恨恐懼之中。
“哇噻,這鬼厲害啊,真是殺人不見血啊。”
哪吒:“正常死去的凡人,死了就是死了,很少能化成厲鬼,看來他們運氣不行,遇上了橫死或者是意外死掉的能人異士。”
奚蓮言感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依我看,肯定是他們動力人家墓中讓墓主人複活的東西,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奚蓮言問陳芸:“你爺爺到底是怎麼死的?”
陳芸道:“爺爺是病死的。”
當時,爺爺傷的最重,家花大價錢請了醫師,可醫師看了爺爺的情況也隻是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老人年紀大了,為了保護兒子受了必死的傷,醫療條件也不發達,家裡的積蓄也隻夠救助一人的,所以,就是開了些草藥,吊住爺爺的命,能活多久算多久。
父親病好後,似乎是被吓得不輕,自己一個人也不敢獨自去,就留在家裡老老實實的種地,隻不過當年的天氣不好,家裡勞動力短缺,糧食的收成就更差了,以前買的糧食根本撐不到春天。
有天夜裡,她模糊中聽見父母在交談,母親一直在默默掉眼淚,父親承受着對方歇斯底裡後的哭泣,最後好一陣兒沉默後,啞着嗓音說了句:“……好。”
從那天以後,家裡的火上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藥材散發出的酸苦氣息,從前煮一碗的糧食現在成了半碗,爺爺的房間大門緊閉,一開始她還時不時的聽到裡面發出哀嚎叫喊,過了幾日,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房間一片死寂,再也沒有出現過老人念叨的聲音。
上門的鎖被母親拿着,陳芸曾偷偷将自己的口糧藏起來,從老鼠洞口往裡丢,她不知道已經不能在下床的爺爺是否能吃到,但是她太難受了,這樣的做法雖然會讓自己的肚子挨餓,但心裡會好受一些。
爺爺似乎意識到了陳芸的好意,他用快要斷氣的赢弱聲音拒絕了陳芸的投喂。
隻是,陳芸總是時不時的聽到爺爺小聲喃喃念叨父親的乳名,沒有怨恨也沒有失望,就像是母親經常哄着小妹睡覺時的低語,心頭一陣兒酸楚。
不知道老人到底是哪一天死去的,陳芸隻知道爺爺被擡出來的那天,天空下起來很大的雪,很冷很冷,耳邊是家人痛苦的哭聲,可她卻隻能感受到雪花落在肌膚上的涼意。
被溫熱的皮膚暖化的雪水像是穿透層層,直接滲透進了骨縫,冷的人骨頭都是疼的。
她冷漠的走出家門,聽見隔壁和爺爺關系很好的褶子婆婆高興的對着漫天雪花說道:“瑞雪兆豐年啊!雪這麼大,來年一定是個豐收之年,真是個好兆頭啊!”
陳芸伸出手掌,上面滿是勞作過後的繭痕,雪花落在硬硬凸起的繭上,化成一灘雪水。
她揚起頭,雪花落入她的眼中,化成淚水,重新滴到泥土裡。
不存在什麼好兆頭,厄運一次次的來臨,她相信,下一個就是自己。
奚蓮言聽完久久不能言語,安慰的話對對方來說根本無濟于事,太過蒼白無力。
哪吒也一時說不出話,兩個人跟兩隻呆頭鵝一般,傻傻是愣在原地,嘴長了又閉,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嗯……呃……”
“不用覺得難過,這是我們家應得的。”
陳芸表情淡漠,嘴裡的話打斷二人的沉默。
“話也不能這麼說嘛……”
奚蓮言弱弱開口:“那個,你現在還會被上身嗎?”
“要不我們和對方談談,看看能不能大事化小?”
陳芸道:“算了,既然命裡有一劫,躲也躲不掉,你們既然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還請回吧,我不需要幫助,不過還是謝謝你們的好意。”
她的眼眸是一片平靜的死海,沒有活力,隻能任由命運這艘爛船推浮,不知何時便會沉入海底。
奚蓮言躺在殷夫人為她準備的床上,雙臂彎曲,頭枕在上面,眼前還時不時浮現出那張骷髅臉上暗淡無光的眼眸。
哪吒身為奚蓮言的地縛靈肯定又是死死的黏着奚蓮言,不肯離開她半步。
此時也靜靜地躺在奚蓮言的身側,閉上眼靜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