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孟照螢頭疼不已。
“沒錯!成王今天就是特意來揚州拉小姐下水。這樣一來,如果徽州一事出了差錯,孟尚書也逃不了幹系。兩邊都有錯處,各打五十大闆,兩人依然可以平起平坐。”
“好陰毒的招數!”孟照螢忍不住低聲咒罵道。
“小姐,我會将此事飛鴿傳書給二皇子。隻盼他知曉下手的時候,能有所顧忌。”頓了頓,賀銘又繼續道,“不過,不能将性命攸關的大事交到别人手裡。我從莊子上挑選了幾個機靈的人,要他們混入災民中探聽消息,以免有人鬧事,另外,募捐一事,也不可假手他人,清點和保管都要格外小心。我們隻答應募集善款,切忌不可以将購買糧食之事攬在身上。”
“好。”孟照螢點點頭,示意賀銘放手去做。
不知不覺間,昔日那個少年已經長成了成熟可靠的男人。
看了好一會兒,她忍不住問道:“賀銘,你有沒有想過繼續考取功名?”
賀銘搖了搖頭:“即使考中狀元又如何?像我這種豪門出身的人,沒有宗族助力,如果不與其他人拉幫結派,照樣是死路一條。隻有真正立下赫赫戰功,兵權在手,才有說話的權利。”
他倒是看得明白。
孟照螢聽罷若有所思,等此間事了,幫他尋個機會去邊關參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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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梅家表姑娘的船到碼頭了。”雪萍掀開門簾,門框上風鈴被她的動作撞得叮當作響。
這揚州也是越來越熱鬧了,京城的人一個接一個,都往這裡來!
孟照螢放下手中募捐的賬冊,讓示意賀銘收好。
梅輕竹踏入流螢閣時,裙裾掃過門檻。孟照螢注意到,裙擺上的菊花乃用金線縫制。
她這個表姐父母早逝後一直寄住在孟府,行事低調,極少跨出梅蘭軒的門檻。
“螢兒竟把鋪子取名流螢,真是孩子氣。”梅輕竹親熱地挽住她手腕,“姑母聽說你在揚州鬧出人命,非要我過來瞧瞧。我說螢兒大了,做事有分寸,一定是那人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如今瞧着,可不就像我說的,這「流螢閣」竟然打理得這般好,我剛才看,好多花樣我們京城都沒見過呢!”
被人挽住,孟照螢僵了一下,她不着痕迹地甩開梅輕竹的手,輕聲說道:“表姐過譽了。你若是喜歡,走的時候去選兩匹布,權當照螢盡地主之誼了。”
“那我可就不跟螢兒客氣啦!”梅輕竹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也不知道是真驚喜還是假驚喜。
“我這次來,一是受姑母之命,二是也想看看揚州風光。”梅輕竹笑得溫婉,說着又端起茶盞,裝似無意道,“聽說徽州水患嚴重,不知可有波及揚州?”
梅輕竹話音未落,門框上的風鈴又叮當響起來。
門簾掀起,竟是孟逸興!
孟照螢複又看向梅輕竹,裝作沒聽見後面那句,隻道:“我記得母親說過表姐是昌陽人,昌陽離揚州不遠,表姐居然沒來過揚州?”
“我母親身體不好,很少帶我出門。”梅輕竹解釋道。
孟逸興一進門,見沒人理他,便闆着一張臉,目光四處打量,語氣冷淡:“這就是跟父親鬧,得來的鋪子?看起來也不怎麼樣。”
孟照螢早已習慣他的冷言冷語,并不慣着他:“既然不怎麼樣,你來做什麼?”
“你……”孟逸興被孟照螢嗆聲,半天不知如何回話。
一旁的梅輕竹掩嘴輕笑:“逸興在家裡可是吵着要來揚州看你,姑母實在招架不住,才叫我帶着他過來呢。”
被人點破,孟逸興耳尖微紅,瞪了梅輕竹一眼:“表姐,你别胡說!”
“若是我胡說,那你懷中藏着的是什麼?”
……
孟逸興哼地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包點心,随手丢到桌上:“母親讓我帶過來的,你嘗嘗吧。”
孟照螢接過點心,神色複雜。
點心上面印着繁複的花紋,是京城百年老字号的标志。她和梅紅英并無感情,她自然不會想到給她帶點心。哪怕是做賢母給孟文州看,也不會精心挑選她喜愛的糕點。
她以為,孟逸興被梅紅英洗腦嚴重,不會與她和解。
沒想到,他居然暗中記下了她的喜好?
“你要是不喜歡就扔了吧,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見孟照螢沒有動作,孟逸興誤以為她不喜歡,裝作毫不在意地說道。
“為何要扔了?揚州可買不到這家的糕點!”孟照螢心中溫暖,笑着對孟逸興說道,“既然來了,就好好玩幾天。姐姐帶你去嘗嘗流螢齋的點心,都是京城沒有的。”
孟逸興耳尖通紅,面上故作嫌棄道:“揚州能有什麼好點心!”
話雖如此,他的嘴角卻隐隐壓不住,眼裡閃過一絲好奇,像是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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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孟照螢的府上前後飛出兩隻信鴿,白光一閃,迅速隐入黑暗之中,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