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逸興扭過頭,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阿姐。
這算什麼理由?
不過想着确實離開京城夠久了,便不再反對,老老實實地收拾包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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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孟逸興前腳剛走,後腳徽州便傳來消息,城内不知因何病倒了一大片,恐是瘟疫。
夏日酷暑,正是細菌好繁殖的時候,幾乎一夜之間,剛因退水欣喜不已的徽州城内哀鴻遍野。
得孟照螢提醒,揚州知府提前做了預防,減少兩地通行,因此揚州城内隻發現了幾例發燒的百姓,很快便得到了控制。
徽州形勢嚴峻,揚州知府勒令揚州全城戒嚴,城門緊閉。人人惶恐,往日熱鬧非凡的街道也蕭條了不少。
孟照螢握着手中的信,這信原本是要送至葉衡手上,勸他盡早防患。誰知疫情來的如此迅猛,迅速席卷了整個徽州,這信已沒有送去的必要了。
不過也罷,葉衡此人雖然陰狠毒辣,卻不比成王庸碌,他身邊亦有不少能人,想必早就想好了萬全之策。
“照螢手中可是給本王的信?”葉衡的聲音突然響起。
雪萍跟在葉衡後頭,從門後探出個腦袋來:“小姐,燕王不讓奴婢通知您……”
“沒事,你下去吧。”
葉衡亦屏退左右,待見賀銘仍一動不動站在孟照螢身後,微微挑了挑眉,見孟照螢并無異議,遂笑了笑,也沒提醒。
“燕王殿下遠道前來,民女惶恐不知王爺來揚州所謂何事?”
“你看到城西那處濃煙了嗎?”葉衡上前,指着遠處升起的濃煙,“那裡正在焚燒染疫者的屍體。揚州尚且如此,徽州隻會更加嚴重。”
“所以燕王殿下臨陣脫逃,躲到揚州來了?”孟照螢嘲諷道。
“不是逃……”葉衡搖搖頭,“是從長計議。徽州遭此大難,本王身為主帥,必須先保證自己的安危。徽州新任知府還未上任,若是本王也倒下,就一個管事的人都沒有了。”
說得冠冕堂皇,不過是為自己的貪生怕死找借口罷了。
“不過這次大疫,确實讓本王思緒良多。”葉衡瞟一眼賀銘,揮手示意他退下。
哪知賀銘當沒看到般,依然站得筆直。
葉衡輕蹙眉心:“照螢,本王要和你單獨談一談。”
孟照螢轉身離開窗口,走到桌前坐下,賀銘立刻上前幫她把面前的茶盞倒滿。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才道:“燕王說笑了,孤男寡女,說出去到底不好聽何況您還是民女妹妹的夫婿。雖然在京城‘孟照螢’三字早就沒什麼名聲可言了,但姑娘家總是在意臉面的。還請以後燕王注意你我身份,莫要再直呼民女名字。請王爺憐憫,給民女留一處安身之地吧。”
孟照螢的話,哽得葉衡一愣,半天說不出話來。
之前在徽州,他身邊亦有不少屬下相繼患病。他此次來揚州,除了避疫,心中卻隐隐歡喜。
隻因揚州有她……
此前,他和孟照螢多有争論,他常常覺得她性子太強硬,說一不二。脾氣上頭,更是牙尖嘴利,将他數落一番,完全不給他留臉面。
往日覺得她潑辣,不如尋常女子小意……
沒想到如今,竟也有幾分懷念了。
“你的性子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沒變。”葉衡在孟照螢身旁落座,噙着笑看她。
孟照螢差點被葉衡的“深情”惡心到把剛才入嘴的茶水吐出來。
這人也太不要臉了!
不知為何,孟照螢心中突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用餘光去看賀銘的反應。
賀銘面上不變,仿佛什麼都沒聽到,像個假人一樣立在那裡。
孟照螢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慶幸,心上像一團亂麻一樣,理不清。
也是,經曆過這麼多,賀銘的心思愈發深沉了。不是特别驚奇的事情,很難從他臉上看到有太大的反應。
退一萬步說,賀銘心中隻有報恩和報仇這兩件事,其他的事情他從未放在心上。
孟照螢收回目光,沒好氣地白了葉衡一眼:“燕王莫要說得好像我們很熟一樣。王爺若是沒什麼要緊事,請恕民女累了要先歇息了。”
殊不知,葉衡将她剛才那一眼瞧在眼裡。
他臉色沉了沉,一把将孟照螢擱在桌上的信封拿在手上,見背面果然寫着“燕王親啟”四字,方才在心裡舒了一口氣。
“既是給本王的信,本王就拿走了。孟小姐好生歇息,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