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人野蠻好戰,卻不擅生産,因此受大周掣肘,一直與大周交好。
倘若他們學會了制鹽的技術,甚至更多其他的技術......
賀銘不敢想,以後将會發生什麼。
或許将成王罪證交給燕王反倒是一個好計策。燕王可以憑此打成王一個措手不及,人贓并獲。
屆時,成王将永無翻身之日,私鹽場也會被徹底銷毀,兄長賀钖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了。
而孟照螢作為呈上罪證之人,就是燕王的恩人。日後燕王若是對孟照螢不滿,都要因為這份恩情多加斟酌。否則兔死狐悲,燕王的其他幕僚怎能安心?
孟照螢的心猛地一沉,手指緊緊攥住賬冊,因為用力,指節微微發白。她深吸一口氣,生意低沉:“你放心,我會将賬冊交給燕王,但不是現在。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好好把傷養好。”
随後起身将賬冊收入暗格,轉身時裙裾掃過賀銘錘在床沿的手。
他指尖微顫,終究沒有握住那片蹁跹的衣角。
“我去問問雪萍藥熬好了沒,你休息會兒。”
孟照螢轉身走到門口,推開房門,卻又停下角度輕聲道:“之前你說這世上認識賀銘的人都已經死了,你說的不對。還有我,不是嗎?”
說罷,她将房門輕輕合上,腳步聲漸漸遠去。
賀銘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房門,心中翻湧着難以言喻的情緒。
世上認識賀銘的人都已經死了,還有她?
還有她......
這是在說,如果他死了,至少還會有她為他難過嗎?
“小姐......”賀銘低喃出聲,隐隐感到幾分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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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京城的夜晚終于有了幾分涼意。
梅輕竹如願随梅紅英和孟雅君一同踏入宮闱,替貴妃娘娘賀壽。
禦花園裡,燈火通明,各個案幾旁都安置了冰塊。夜風襲來,帶起冰塊的涼意,打在人身上格外舒适。
孟文州府上并不缺銀子,冰鑒亦有,梅輕竹經常吩咐畫眉去拿冰鎮的瓜果解暑。隻不過冰塊并不多,隻有受寵的孟雅君和孟憶興才得一兩塊冰,放到房中納涼。
如今進了宮才知道,梅輕竹才真實見識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富貴。
今夜貴妃娘娘壽宴,光是這一園子的冰塊,便足夠孟府用上一個夏天。何況現如今已是夏末,京城早沒有前些日子那般燥熱,不少人家已經不再用冰解暑了。
梅輕竹壓下心中驚詫,随梅紅英一道入座。
不多時,貴妃娘娘和皇帝攜手入席。皇帝簡短緻辭後,宴席正式開始。
孟家獻上的賀禮是一副江南百景圖。隻不過與一般的百景圖不同,梅紅英取了巧思,将圖做成了雙面繡屏風。
為了匹配貴妃娘娘的身份,屏風選用最名貴的雲錦做畫布,以金、銀、孔雀羽、紫貂毛等珍貴材料做繡線,精工細作而成。
貴妃染着丹蔻的指尖拂過屏風上鎏金繡線的佛塔,塔下孔雀羽撚成的亭子在燭火下流轉出詭谲的靛青色。
“倒是精妙絕倫。這是江南何處,本宮竟不曾聽過還有這樣一個佛塔?”
孟雅君心中一驚,這畫雖以江南百景取名,卻并非一比一對照着江南而畫。畫中佛塔不過是梅紅英為了增添屏風華貴而加上去的裝飾,沒想到竟然引起了貴妃的注意。
“回貴妃娘娘,畫中的湖泊和商街都是以徽州和揚州采景,佛塔卻是取自京城城郊的寒山寺。”梅紅英連忙起身,沉下,恭敬地答道。
“如此一來,怎能說這屏風是江南百景圖呢?”貴妃聞言,眉頭微蹙,顯然有些不悅,“此次江南遭難,正是需要銀子的時候。皇上為此愁得茶飯不思,本宮怎能收受如此貴重的禮品?”
席上衆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明白。
貴妃壽辰,哪家不是費勁心思拿出最好的禮物讨貴妃開心。但貴妃唯獨對孟家發難......
還不是因為孟家如今已與燕王葉衡綁在了一條船上。而貴妃所生的三皇子,雖年幼,卻是她真正的倚仗。
現在皇帝身體康健,大皇子為皇帝不喜,二皇子出身卑微,三皇子未必就沒有機會争奪太子之位。
貴妃這是在為三皇子考慮......
梅輕竹在席下絞緊了帕子,突然她離席叩首,驚得孟雅君碰翻了盛着冰葡萄的琉璃碗。
“民女鬥膽,這佛塔并非寫實之物,卻是借娘娘福氣獻給江南百姓的祈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