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賀銘去邊境從軍,正好遇上作祟的北戎士兵。
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賀銘剛到邊境,正準備尋個驿站住下。突然他發現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驿站外探頭探腦,他眼神一凜,悄無聲息地繞到幾人身後。
雨聲掩蓋了他的腳步聲,他屏住呼吸,手指輕輕搭上腳上短刀,猛地出手,一把扣住其中一人的手腕,順勢一扭,那人還未來得及反應,已被他卸下胳膊,按倒在地。
其餘幾人驚慌失措,剛要拔刀,賀銘又如鬼魅般閃至他們身後,幾下幹脆利落地動作,将所有人一舉擒獲。
他身手敏捷,動作幹淨利索,一旁巡邏的官兵都忍不住低聲贊歎。賀銘順手将幾人交給巡邏的官兵,想不到這幾人竟然是來自北戎的探子!留守邊關的将軍風酉陽對他十分贊賞,聽說他想要參軍,當場就允了。
賀銘不僅身手了得,腦子也靈活,又得将軍贊賞,很快便在軍中嶄露頭角,被封了個小官。
此後,他接連立下不少功勞,如今已是校尉了。
他在來信中說的輕巧,其中辛酸隻有自己曉得。孟照螢不便多問,隻道:“既如此,你也不必自責,此事怪不得你。做什麼要一個人趕着回京,若是被他人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場風波。”
賀銘站在她面前,微微垂下頭,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似是要把這兩年的都補上:“要回的。不然京中流言四起,平白污了小姐名聲。”
“名聲不過是虛名,我并不在意。何況你後面不是幫我澄清了?”孟照螢被他火熱的眼神盯得有些受不了,側身躲了一下,有道,“倒是你,怎麼還叫我小姐,該是我叫你一聲賀大人才對。”
賀銘察覺到她的動作,連忙轉過身去,隻露出绯紅的耳根。他的聲音輕柔,卻十分堅定:“小姐,無論我官至何位,你永遠是我的小姐。當年若不是你,我早已命喪黃泉,哪還有今日的賀銘?”
“你倒是念舊。不過,如今你已是朝廷命官,再叫我小姐,未免有些不妥。”
賀銘沉默片刻,随即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好,那我以後便喚你‘照螢’。”
孟照螢微微一怔,心中有股異樣的感覺,一閃而逝,那股感覺消失得太快,讓她抓不住。
“随你吧。”
賀銘深吸一口氣,又轉過身來,直直看着孟照螢,嚴肅道:“秦家二公子一事,雖然暫時解了你的困境,但貴妃娘娘絕不會善罷甘休。我擔心她還會再為你賜婚,到那時,恐怕你難以脫身。”
孟照螢眉頭微皺,輕聲歎道:“唉!我也正為此事煩惱。不瞞你說,除了貴妃娘娘,蘭漪貴人也緊盯着我的婚事,她們權勢滔天,若是執意要賜婚,我确實難以拒絕。畢竟......”
“所以,我想與你協議成婚。”
“協議成婚?”孟照螢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這次我回京述完職,要留任京城了。我在邊關攢了些銀子,可以在城郊購置一個府邸。你我成婚就搬過去,你放心成婚之後我不會幹涉你的任何決定。我幼時父母雙亡,以後府上也不會有任何妾室、通房,你不用擔心後宅沒有安甯之日。”
孟照螢沉默片刻,心中權衡着利弊。賀銘的提議豈止不錯,簡直誘人。
之前她甚至都想過,如果最後實在無法退婚,她被迫嫁入秦家,隻有秦家二公子早死,秦家嫌她掃把星将她趕出家門,于她而言才是解脫。
現在賀銘提出了另一種辦法,可以一勞永逸,既擺脫賜婚的困擾,又能保證她的自由。隻是......
“這樣對你不公平。”孟照螢擡眸,直視賀銘的眼睛,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若是你以後遇到了心儀的姑娘......”
“小......照螢多慮了,賀銘此生隻想着保家衛國,若是其他家的小姐嫁給我也是遭罪,就不去禍害她們了。這次我提議......成婚,不僅是為你也是為自己考慮,我不想卷入派系之争,如果已經成婚,能免去很多麻煩。”賀銘打量着孟照螢的神色,小聲解釋自己的意圖。
孟照螢臉色平淡,看不出是否被他的話打動。
他想了想,又道:“除此以外,我會先将‘和離書’簽好,到時候你想什麼時候離開就可以什麼時候離開。你不要覺得虧欠我,此事于我而言,不過是權宜之計。你若願意,我們便各取所需;你若不願,我也不會強求。”
和離書......
孟照螢眼睛一亮。不是她信不過賀銘,隻是連‘和離書’都搬出來了,可見他誠意十足。
“這件事不算小事,我得考慮一下。”
她隻說考慮一下,賀銘已是十分驚喜。他忍不住擡手想要摩挲一下腰間玉墜,卻猝不及防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之前在邊境,他擔心玉墜被碰壞,已經取下來收好了。
沒摸到玉墜,隻能虛空摩挲着手指。
“好。”
一個字說罷,再不知道說什麼。
兩人又站在原地,呆愣着,一句話不說,足足站了半盞茶的時間。
明明該是有很多話說的。
說草原上的風,大得能把他的臉刮破,為了能縱馬,他被迫圍上了面巾。
說戰場上的驚險,北戎人屢次小心試探越境,都被他按着打,不過也不是每一次都有很大的勝算,有好幾次被偷襲,差點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說草原的夜晚,有很多螢火蟲,每次他看到都會想念揚州的日子,想念她發明的那些新奇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