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兩人便前往燕王府。燕王妃孟雅君得知兩人前來,竟然隻是因為一壇青梅,驚訝不已。
孟雅君坐在廳中,手中捧着一杯熱茶,桌前正好放着一碟青梅,她擡眼思索片刻,說道:“青梅确實是我送的,但那是我從一個昌陽來的商家手中買的。酸腌青梅是昌陽的一種小吃,喜酸之人和害喜的女子都很愛。我前日子在店裡想念的很,便買了不少。誰知那日與昭儀娘娘說起,她說她近來胃口不好,想這口想得緊,我才尋過去又買了些送進宮。”
孟照螢若有所思,目光落到孟雅君臉上。孟雅君想什麼都寫在臉上,心思很好懂,見她看過來,不由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撫過肚子,面上隐隐有些得意。雖未顯懷,但一看便知,她有喜了。
得意不到半盞茶時間,孟雅君方想起兩人來意,查貴妃殿裡的青梅來源。她臉色急轉,蒼白一片,聲音顫抖着問道:“可是昭儀娘娘出了事?與那青梅有關嗎?我也吃了不少!來人啊......”
赤骨藤與孟雅君無關。
孟照螢和賀銘對視一眼,兩人讀到對方眼中與自己一緻的看法,笑了笑。
孟照螢連忙出聲安慰孟雅君不好容易才讓她平緩下來,賀銘在一旁問道:“王妃可否告知商鋪的名字,所在何處?”
孟雅君蒼白着臉,點點頭:“在城西玲珑閣斜對面的一個小鋪,叫‘江南小物商行’。”
孟照螢和賀銘從燕王府告辭,匆匆趕往江南小物商行。然而,當他們到達時,卻發現商行大門緊閉。文硯上前敲了三下,無人應答。
孟照螢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她側頭低聲對賀銘說道:“不對勁,得想辦法進去看看!”
賀銘點點頭,幾人繞到商行後門。後門同樣緊閉,文硯上前敲了敲門,依然無人應答。賀銘一個眼神,文墨立刻會意,後退幾步,幾個助跑後輕盈攀上後牆躍入院中。片刻後,後門“吱呀”一聲被文墨從裡打開。
院内一片死寂,隻有風吹過弄堂的呼嘯聲。商行掌櫃倒在地上,臉色青紫,雙眼圓瞪,顯然已死去多時。
文墨上前,蹲下身仔細檢查商行掌櫃的屍體。商行掌櫃手指緊緊摳住地面,在地上留下無數刮痕,指甲縫裡烏黑一片,滿是泥土,想必死前經曆過一番痛苦掙紮。忽然,他瞪大了雙眼擡頭看向賀銘:“與我那時見到的秦子謙死狀一模一樣!将軍,難道......”
文硯站在一旁,眉頭緊鎖,歎了口氣道:“隻可惜,線索又斷了。”
賀銘冷冷看着院中一切,沉聲道:“未必。”
見孟照螢轉身,他連忙跟在她身後。孟照螢從院子來到前堂,環顧四周,發現商行的貨架上擺滿了各種江南特産:精緻的蘇繡、細膩的景德瓷、清苦撲鼻的茶葉......唯獨沒有青梅。
她目光在貨架上一一掃過,最後走到櫃台前,拉開抽屜,裡面放着一本賬本。孟照螢翻開賬本,指尖輕輕滑過泛黃的邊緣,最後一頁被人撕去了。
她合上賬本,對上賀銘視線:“掌櫃被人滅口,賬頁被人撕毀,背後的人顯然不想讓我們繼續查下去。”
賀銘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涼意。他手指撫上腰間佩劍,若有所思:“既然如此,我們就從春桃身上下手,昨夜審問春桃的人傳信說,春桃曾經犯事差點被罰杖責二十,是貴妃娘娘宮裡的玉茹替她求情,才免過一劫。”
玉茹......貴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怎麼會這般湊巧,與春桃有牽連?
不等她們趕回宮中,便收到宮中傳信,春桃已經畏罪自盡。
經過昨夜審問,春桃已經承認玉茹于她有恩,出于報恩,她平時會将昭儀娘娘宮中發生的事一一轉告給玉茹。但是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認,隻說自己并不知曉妝奁中的珠翠首飾,也不知曉青梅下毒一事。
負責審問的人原以為此事另有隐情,沒成想,第二日一早,春桃便用腰帶吊頸自盡了。
宮人替她收斂屍身時,發現她裡衣裡藏有一封密信,信中提到讓家人去城東“永平錢莊”取了銀子盡快離開京城,裡面存的銀子夠他們安度餘生。
尋常宮女暴斃,一般都是用草席一卷,送至宮外,由家人領走處理後事。這次還是一個小太監多心,搜查了一番,才及時發現了密信。
京中誰人不知,永平錢莊所屬秦家。至此一切都明了了,春桃受玉茹唆使,在青梅裡下了北戎秘藥赤骨藤。之後擔心昭儀娘娘出事,自己留在殿内要遭受牽連,便故意尋小事出錯,讓昭儀娘娘将她打發道外殿灑掃。
豈料此事敗露,為了避免罪及家人,她不敢承認罪行,又怕自己扛不住嚴刑拷打,隻能給自己一個痛快。
回宮的馬車上,賀銘側身坐着,探頭望向車外,一言不發。孟照螢看着他精緻的側臉,有些出神。
事情太順利,倒顯得太過蹊跷了。
“賀銘。”她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