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風浪啊,風浪…”
院落中搖椅輕輕晃動,老人的喃喃細語碎在男孩耳畔。
“奶奶,什麼風浪呀?”
男孩冒着顆毛茸茸的腦袋就湊到老人身側。
他牙長得不大,卻喜歡咧開嘴作廣告般龇着笑。
老人眼眸明亮而柔和,被逗樂好似自己未曾言語:
“我們小太陽啊,去找哥哥吧,開學又要哭鼻子咯。”
男孩也不羞,肉乎的手握了握老人,溫熱抵達後才起身跑回屋内隻留了串笑聲:
“我才不會哭咧!”
少年将視線從院中收回,陽光經斑斓的玻璃沖入書房撕碎整齊堆疊的紙張,顧自演奏光的交響曲,他有些觸動,還沒說出像什麼、就聽雷聲響起。
他向窗外望了望,稀奇了,這麼好的天還要下雨。
書房門口刷出人影,少年恍惚了一下,哦,他們家小太陽會跑步來着。
“哥哥!”
男孩小喘兩口氣又奔來,少年時常想,這麼小個孩子是怎麼爆發出這麼驚人的能量的?
回過神笑了出來:“九陽,怎麼這麼急?”
每年這時候小太陽都得扒在哥哥耳邊變隻小麻雀叽喳個不停,他瞥了眼桌上的紙張:
“喔?淨川…哥哥已經在幫爸爸工作了麼?”
少年随手将它拿開,底下的錄取通知書喘上一口氣:溫玉照同學…
溫玉照揉揉溫九陽蓬松微卷的頭發:
“隻是對集團做個基本了解而已…嗯?剛剛有什麼話要跟哥哥說?”
溫九陽下唇包着上唇,捏着通知書一角提到跟前,雖然渾身抗拒,卻緊盯着學校的名字:池城一中。
“沒有…哥哥你在高中等着我!”
溫九陽在此立下豪言壯志,也不管自己成績夠不夠溫玉照的零頭。
“是是…”
溫玉照哄着自家弟弟,目光略斜,分離擾亂心緒。
次日小太陽抱着哥哥的行李箱不放,給箱子烤化了滲出水來,難為奶奶給他哄下來。
溫玉照倒是難得地沒說什麼,他算是明白自己一開口,奶奶就得從頭哄起。
老人家順毛動作利索,還能轉個頭叮囑長孫路上小心,溫玉照點點頭,最後朝祠堂的方向望了眼,駐足幾秒,在這大宅的暑期生活算是落幕。
一中兩屆一起軍訓,溫玉照這屆還需等下屆高一,他也不在學校住宿,索性先去報道再回家安置行李。
他來得晚,目送幾座城市的人遠去,身份調轉時已經下午一點了。
陽光正是毒辣,溫玉照行動了會兒仰頭眯了眯眼:九陽啊,亮度調低點吧,不然過年該見不到哥哥了…
恍惚間一個小家夥就挂在空中,似乎還嬉笑着喊哥哥哥哥,他想看清,眼前卻像是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
步伐稍快了些,徑沿種了梧桐,樹葉柔軟得不像樣,陽光被層層過濾,灑在他身上就成了團團光暈。
接近教學樓有了人氣,大多是推着行李箱迷茫的新生,少年注重儀态,比同齡人長得快些,長身玉立,腳步偏移路線向人群一分。
婉言向學長學姐道了謝,沿着既定的方向離開。
1班,意料中的分班情況,過完流程溫玉照緩步走着,走廊零散有人來往,熟悉的與陌生的交織。
家離高中有段距離,進了家門覺得有些冷清,不時便有了些動靜。
“玉照?是玉照回來了?”
腳步聲急卻不亂了章法,是位眉目婉約秀麗的夫人——柳南枝。
溫玉照長得像母親,小時候留着長發沒少被大人哄着要認作“幹女兒”。
他其實不介意,兒時粘母親,說他容貌像就咯咯笑不停,長大後也習慣留一绺發垂在肩上,天熱起來再剪,樂此不疲。
陪着母親聊了會兒天,意外得知父親近日都不在家。
柳南枝捏了捏杯柄,蒼白又無可奈何。
“因為風浪。”
初秋還未褪去餘熱,人總是念舊的,幾乎都選擇和同校生做同桌,溫玉照沒有早到的習慣,他對睡眠有種執念,總是盡量睡得好。
等他到教室,隻零散在窗邊兩列剩了幾個座位,小太陽喜歡哥哥,陽光也随了他嗎。
大概是聽見這嘀咕,雲層簇擁上給它捂住,怕溫玉照不坐這邊。
再看餘座,其一是三名似乎相識的男生圍坐末端,靠窗位置已經被占了。
三缺一?溫玉照嫌麻煩,首先略過這個位置,至于為什麼第一眼注意到這裡…
大抵是窗邊那人頭發黑得像炭,讓他覺得是不是汲了自己頭發裡黑色素填的色。
正要就近拐進空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