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這裡沒人。”
溫玉照側頭看去,正是被自己排除的選項。
沈初弦趴在桌上嚷着讓兩人下來一個陪自己,分明三人一起玩的,怎麼就自己沒同桌?
他撐起下巴眼瞅着前面的人有些不滿,倒不是真生氣,隻是煩着不想和什麼牛鬼蛇神做同桌。
不時室内交談聲小了些,沈初弦擡眼望去。
誰撥了雲,光從窗口擁入,急急傾洩在身上,又在玻璃上開出淡淡的花。
少年走近來,沈初弦隻覺得像在拍老電影,畫面被刻意放慢。
當他回過神來還沒記起自己說了什麼,隻看見那人微微點頭,柔順的發絲掃過臉頰,明明不在自己身上,卻惹得人發癢。
“打擾。”
溫玉照沒有拒絕的理由,到底都是要接觸的。
和幾人交換了姓名,前桌兩人一個梁辰一個何煦,倒是好記。
何煦親切,頭發有些自然卷,說起來煦和陽有些淵源,心生了些好感。
梁辰、良辰,眼一挑、嘴一勾,确實報喜般像說今天是個良辰吉日。
然後是…沈初弦?溫玉照打量着他,準确來說是他的頭發。
不像月亮,像煤炭,溫玉照确信。
溫玉照側頭面朝着窗打量他,沈初弦不避諱地直直看去:
這人頭發顔色較淺,且比一般男生發型要長,規矩地貼在頰邊,看着很柔軟,碎發下的眼睛受光偏愛,像餘晖映在海面上。
沈初弦對上那雙有自己的眼瞳,睫毛很長,蝶翅忽閃,清脆的玻璃珠碰撞,有什麼綻開了。
他心想,是了,玉照,跟明鏡似的。
溫玉照左眼下方頰中偏上有顆痣,像他本人,即使微笑起來也不為所動。
是以沈初弦看呆了眼瞧到這兒也收回了視線,還沒熟到那種地步。
不時滿座了,班主任踩着點進門,是位中年男子,額角秃了些,啤酒肚初現雛形,樂呵呵地介紹自己姓徐,眼裡似乎還閃着光。
他招呼着讓學生自我介紹順帶自薦班委,學校按中考成績分班,溫玉照沒有選擇保送,他習慣參與每一場考核。
在他發表班長競選的演講後也沒人提出異議。
本屆年級第一,溫玉照的名字私底下被那好學生們傳了個遍,自介時都想看看是哪位。
這一看,教人吟了“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
他從初中起以禮待人,崇拜的不少,舊時知情的同學硬是憋到現在大白了才樂出聲。
沈初弦沒關注過成績,考到哪兒算哪兒,但對溫玉照倏地産生幾分敬意,“謙謙君子”似乎有了形。
副班長也很快地定了下來,年級第三,林頌一。
第二是位女生,謝知然,對數學感興趣,轉了場競争課代表去,便給林頌一頂上副班的機會。
兩位被邀上台唱票,林頌一想念,于是溫玉照寫。
簾随風動,照着室内光蒙蒙。
林頌一聲音清泠泠的,唱起票是水波瀾,溫玉照為此作詩,發絲飒飒,提筆微微發力,臂上隐約顯出連綿,在岸邊寫首《山澗》。
沈初弦瞥見這一角畫意,小雨落下、一滴兩滴,淅淅瀝瀝。
競選結束恰巧響了鈴,老徐通知了聲開學典禮,讓體委帶好隊領去禮堂。
還沒編排過隊伍,隻能暫時按着座位來,幾人在靠窗兩列,落到最後。
“溫玉照!”身後傳了道驚喜的聲音,“嘿。”
沈初弦率先回了頭,溫玉照也去瞧那人:“孫鶴甯?真巧。”
“是啊好巧,我還以為你們班已經走了,二班老早就過去了。”
孫鶴甯瞟了沈初弦一眼,視線複地落在溫玉照眼眸。
“不着急,班主任說過去也是等着。”随即問了句,“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他霍然定住:“哎呦,姑姑讓我先過去調試設備來着!差點忘了,我得先走了,回頭我再來找你!”語畢又蹿向前,揮着手遠去了。
“你同學?”沈初弦随口問他,得了答案怎麼尋思都不對,那孩子似乎沒溫玉照介紹得那麼友善,出于禮貌,這會兒也沒開口。
等到閑下來沈初弦想跟溫玉照搭話:“溫玉照,午飯要一起吃嗎?嗯…跟我們?”
梁辰嗅到什麼:“你這個我們怎麼不情不願的?”
溫玉照倒沒說什麼,同期之間友好相處是應該的,沈初弦正想給自己找補,就見人點了點頭:“好,一起。”
何煦頂着頭自然卷湊來:“食堂在哪?”
溫玉照看人頭發有些出神:像溫九陽。
他習慣把事都做好,包括熟悉學校的路線:“待會兒我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