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絲毫不松口,“這不沒死嗎?放心,我永安侯府的姑娘真為了一個男人死了,就當我侯府從來沒養過這麼個人。”
“江韋楓!”
“父親,母親。”江雲汐及時打斷了兩人的争吵,顧不得喉嚨裡的火燒火辣,輕聲道:“我聽你們的,不嫁了。”
上輩子她一根筋,總覺得自己的選擇沒錯,這樣的悔悟,非得一條命才能換來。
她是有多喜歡梁文啟,侯府的人心裡很清楚,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齊刷刷的看向她。
永安侯最先回過神,腳步回到她的床邊,不确定地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前世江雲汐離開京城前,實則曾偷偷去看過一回父親,短短兩年的時光,便白了半個頭,嘴上說是不管她,可暗中父親還是在幫着梁文啟在朝中打點。
同樣是冬季,她的屋子不再是冰冰涼涼,手被母親緊緊地握住,她已經好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溫暖了。
喉嚨慢慢地哽塞,眼淚順着臉龐不自覺地滾了下來,江雲汐點頭道:“不嫁了,往後我都聽父母的。”
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就改變了主意,知女莫如母,誰不知道她是頭倔驢,何曾見她這般傷心的模樣,侯夫人不忍心,“不是母親不讓你嫁...”
“這一鬧,腦子倒是清晰了。”永安侯則趕緊抓住了她的話柄,隻要她親口說不嫁,這門親事就不可能成,轉身便沖身後的仆人道:“聽見沒?我侯府大姑娘不會下嫁寒門!讓他梁文啟打哪兒來,回哪兒去,趕緊滾!”
仆人一走,二姑娘似乎才反應過來,愣愣地看着江雲汐,“阿姐,梁公子他...”
江雲汐沒理會,突然起身一頭紮進了侯夫人的懷裡,胳膊緊緊地抱住了她,前世最後躺在冰冷的床上時,她最想要做的事,便是撲進母親溫暖的懷裡,像兒時那般撒撒嬌,再告訴父親與母親,“明珠錯了,你們能原諒我嗎?”
“明珠...”侯夫人一愣,當她是為了梁文啟傷心成了這樣,勸說道:“你父親也是為了你好。”
江雲汐點頭,“我知道,我沒事母親,我隻是想你們了。”
見她眼淚越流越多,竟悲恸地大哭了起來,永安侯也有些于心不忍,捏了捏手背道:“好了,父親日後定會給你找一個比那梁家公子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兒郎。”
生怕她反悔,永安侯不放心,親自出去了一趟。
——
寒冬臘月,臨近年關下了一場大雪,積雪雖不厚,但風大,雪粒子撲在人臉上,如同刀子割。
梁文啟半個時辰前便來了,照着與江雲汐約好的,于大門前遞交了拜帖,提上了大雁與聘禮,正式上門提親。
一介寒門求娶侯府之女,無異于□□與天鵝肉,一早侯府門前便湧入了不少前來看熱鬧的百姓。
大門遲遲不開,梁文啟便一直跪在雪地裡候着,身上的披風乃半舊,身姿卻繃得筆直,五官浸在風雪裡,菱角分明,頗有幾分寒冬裡臘梅的傲氣。
如今他雖隻是秀才出身,但他所做出來的幾首詩詞脍炙人口,在京城中也有了一定的名望。
“果然名不虛傳,長得不錯,難怪江家姑娘會看上他。”
“看上他的豈隻有江姑娘...”
“可惜長得再好,出身太低了,哪個高門大戶會願意把女兒嫁給他。”
“也不一定,江大姑娘一心喜歡他,說不定今日侯爺同意讓他做個上門女婿呢...”
議論聲和哄笑聲在他身後此起彼伏,梁文啟的面色紋絲不動。
跟前的大門終于打開,小厮從裡走出來立在他身前,客氣地道:“梁公子請回吧,侯爺已經發了話,大姑娘自小養在閨中,身子嬌弱,吃了不苦,她與梁公子不适合,還請梁公子另覓佳偶。”
梁文啟并沒意外,眼皮子都沒動一下,“那梁某便繼續跪着。”
小厮為難地望了一眼他身後的百姓,“梁公子你這...不是讓人看了笑話嗎。”
梁文啟依舊沒動。
若是單論樣貌,這梁公子與大姑娘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出身差得太遠,這門親事不可能成。
無論如何,也是大姑娘喜歡的人,小厮不能強硬趕人,正左右為難,門内又走來了一名小厮,同梁文啟道:“梁公子,侯爺有請。”
梁文啟這才起身,跪得太久,膝上全是雪水,起身時腿腳麻了一瞬,身後的小厮上前扶住他,這頭剛站穩,人群後方便傳來了一陣動靜。
很快從人群中走來一人,頭戴玉冠,身披杏色雲錦大氅,領口衣襟處圍着一圈厚厚的狐狸毛,天光把他俊美的眉眼鑲出了一道雪色的光暈,貴氣逼人,行至梁文啟身邊時,側目看了他一眼,目光倨傲,沒什麼好臉色,徑直走了進去。
門口的小厮忙與他招呼,“小公爺今日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