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太太灰溜溜地跑出萬福樓,瞥到永安侯府的馬車,不忿地轉頭朝着馬車方向呸了一口。
她一路小跑着回到梁家,剛進大門便開始大聲嚷嚷,“兒啊,出事了!”
書房裡的梁文啟被她驚地手腕一抖,筆尖拖出一條墨痕。他眉頭緊皺,将紙揉成一團,丢進碳火裡。
“咣當”一聲響,書房門被大力推開,梁老太太一臉慌張地沖進來。
“兒啊,出大事了!”
梁文啟揉揉眉間,滿臉不耐。
見他這神情,她忙壓低聲音,“娘不是有意的…就是那江雲汐要咱搬走。”
梁文啟倏地擡眸,盯着她的眼神裡滿是冰寒,“你去尋她了?”
梁老太太的表情有些僵硬,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
梁文啟的目光太過冷寒,她既覺害怕又覺心虛,瞥向一邊,不敢答話。
但她心裡卻忍不住腹诽。如若不是前段時日,梁文啟将家裡的銀錢都要了去,她也不會在見到江家的馬車,便跟了上去,想着再要些銀錢。
梁文啟見她沉默不語,便已知曉答案。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怒火,“她說什麼?”
梁老太太偷偷瞥了他一眼,吞吞吐吐道:“她…說瞧不上咱家,還說你不配…”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心裡清楚這話猶如火上澆油。
梁文啟緊緊攥着手中的毛筆,指節因太過用力而泛着青白,“咔哒”一聲脆響,手中的毛筆斷成兩截。
他知道定是母親說了不該說的話,否則江雲汐不會這般決絕。
但她竟然如此不顧他的顔面,同他母親說這番話。
他此時心中隻有恨意翻湧。
良久,梁文啟才再次開口,“三月我回去鄉試,母親與我一同,先去舅舅家住段時日,待回京,再去尋住處。”
梁老太太一臉不情願,住慣了京城的好房子,也習慣了京城的繁華,誰還稀罕回去。
她故意小聲嘀咕,“不如就給了她五百兩。”
梁文啟本不想和她過多解釋,但瞧見她不甘心的神情,終究心軟,畢竟是他母親。
“銀錢我有大用處,”他頓了頓,繼續道:“母親若信我,便安心随我回去,待再回京,您隻會住得更好。”
梁老太太能如何,又不敢忤逆他的意思,隻能垂頭喪氣地出了門。
待她離開,梁文啟負手立在窗前,面色陰沉。
江雲汐的羞辱之言他盡數記在心上,待明年三月鄉試後,她定會後悔莫及。
——
萬福樓這頭,待梁老太太走後,夏荷忙吩咐人将桌上的東西都撤下。
“白費十兩銀子。”春蘭有些心疼。
夏荷聞言,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先前跟個啞巴似的,現在倒是話多了。下回别指着我。”
春蘭有些心虛,“好姐姐,我請你吃點心。”
江雲汐聽見兩人的對話,無奈地搖搖頭。想到剛剛梁老太太想要動手的舉動,眉頭又蹙了起來。
還是需要有個會功夫的丫鬟放在身邊。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江成延笑着走了進來,“妹妹可是等很久?”
“我也是才到。”
江成延才不信她的話,但也沒戳破她的謊話,“一會兒讓你吃個新奇的。”
江雲汐眼含期待地望着他,“什麼吃食讓二哥這般得意?”
兩人正說着,幾個小二陸陸續續端着盤子走進來。
先是一個瞧起來像碳火盆的物件放在桌子正中央,上面架着紫銅暖鍋,一旁的盤子裡擺着薄如蟬翼的肉片。
江成延夾起一片肉片放進暖鍋,“像我這樣。”
江雲汐隻覺古怪,但還是學着他的動作。
“就是蘸料少了些。”
她試探開口,"二哥,這頓花費應不少吧?"
江成延擺手,“這頓飯菜不要錢。”
江雲汐抿唇盯着他,眼裡滿是探究,“二哥可知曉這萬福樓是誰家的?”
江成延見她這副神情,連忙解釋,“你想哪兒去了?我是用這火鍋菜譜抵了飯錢。”
她眉間一松,“火鍋?”瞥了眼桌上的銅鍋,“這菜譜隻得這午膳?”
江成延湊近,壓低聲音,“還給了我三百兩。”
江雲汐挑了挑眉,她的生辰禮應就是這銀錢買來的。
她總算松了口氣,先前還一直擔心錢的來路。誰讓她家二哥粗心浮氣呢?
江成延一臉委屈,“你生辰本想偷跑…可我剛被罰,再不敢犯錯。”
江雲汐心一軟,溫聲安慰他:“二哥不必自責,還有明年生辰呢。”
江成延彎了彎唇角,“可不止明年,六歲時我便答應你,每年生辰都陪你過。”他突然歎了口氣,“日後你千萬莫要遠嫁,否則我要跋山涉水去尋你。”
她臉上的笑容倏地一僵,想起前世二哥殒命的時日,正是她生日前夕。
若是未曾發生意外,剛好能趕上她生辰。
二哥其實是為了給她過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