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聽牆角的人竟不隻她一個。
江雲汐不由松了口氣。
陸甯紹見是宋映儀,垂下眼簾,退後兩步躬身行禮,“微臣參見公主殿下。”
宋映儀眼中閃過一絲失落,“表哥快請起,此處無外人在,不必如此。”
陸甯紹卻仍保持着躬身的姿态,刻意的恭敬中帶着明顯的疏離,“殿下,禮不可廢,聖上以禮教治天下,微臣自當謹遵聖上教誨。”
宋映儀一噎,陸甯紹搬出父皇來說教,她又能說什麼?
陸甯紹眉頭緊皺,“公主若無事,微臣便先行告退。”
宋映儀眼中倏地一寒,但也隻一瞬,她的眼眶忽地泛紅,雙唇輕抿,“表哥非要如此待我嗎?”
見陸甯紹不答話,她的臉色愈發蒼白,語氣中帶着哽咽,“自我與你表明心意,你便一直躲着我…我就這般讓你厭極嗎?”
宋映儀雙眼凄然地盯着陸甯紹,眼底滿是悲傷。
江雲汐眉間緊蹙,她瞧得分明,宋映儀那一瞬的眼神,可不是面對心悅之人該出現的冰寒,那其中似乎還摻雜着些許恨意。
陸甯紹像是毫無所覺一般,淡淡說道:“殿下再提此事,于殿下并無益處。”
聽聞他這番冷言,淚珠順着宋映儀蒼白的臉頰顆顆滴落,“表哥,我心如磐石,你若不娶,我便不嫁,我甯願就此孤獨終老!”
陸甯紹的臉色倏地一沉,眼神冷漠,“我上次便與殿下說得很清楚,我于殿下絕無任何男女之情。殿下不必同我說這些,這是殿下之事,與我毫不相幹!”
宋映儀的面容有一瞬的扭曲,咬着的下唇竟流出一縷血絲。
江雲汐看得心驚,宋映儀眼中兇光畢露,滿是憤怒和仇恨的眼眸亮得驚人,讓人瞧着便覺得毛骨悚然。
宋映儀似乎怕陸甯紹瞧見她此時的神情,垂首用繡帕掩住眉眼,“表哥,你可是已有心悅之人?”
陸甯紹未經思索,堅決地答道:“是,我已有心悅之人!”
江雲汐隻覺胸口的心跳徒然加快,不知是因瞧見宋映儀猙獰的神色,還是因陸甯紹的言語。
宋映儀緊緊攥着手中的繡帕,“她是誰?”她的聲音徒然拔高幾分,似是察覺出不妥,連忙壓低,“表哥若想讓我死心,便告知我她是誰?我隻想知曉究竟哪裡不如她。”
陸甯紹皺眉,望向她的目光裡一片冷然,“此事與殿下無關!”
宋映儀攥着繡帕的手止不住地顫抖着,“既如此,我便不打擾了。”話音未落,人已疾步離去。
江雲汐捂住胸口,目送她離開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
今日可真是,迷個路竟接連看了兩場戲。尤其後面這場,真真讓人有些心驚肉跳。
宋映儀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但陸甯紹卻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江雲汐有些焦急,她出來的時間已太久,陸甯紹不離開,她如何離開?
陸甯紹突然轉頭望過來,“人走了,出來吧。”
江雲汐愣了愣,他,是在與她說話?
陸甯紹彎彎唇角,“江大小姐,你不出來,是還想繼續看戲嗎?”
江雲汐臉色唰地一紅,有些心虛,踱步走出假山。
“小公爺。”她垂首行禮,裝作若無其事。
陸甯紹輕挑眉宇,眸中戲谑,“今日這兩出戲,江大小姐應是看得極為盡興吧。”
江雲汐目光躲閃,不得不承認,她這行為是有些失禮,“就…無意間路過此處,隻能暫避。”
陸甯紹移開目光,藏住眼中笑意,“平常人定會後退離去,隻江小姐倒會另辟蹊徑。”
江雲汐不自在地笑笑,這話她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其實也想過走回頭路,但怕又迷路,到時耽擱更多時間。
隻是,這緣由說出來,他大抵也是不信的。
見江雲汐不答話,陸甯紹笑笑,不再逗弄她,“可是又迷路?走吧,我帶你出去。”
她詫異地望向他,什麼叫又迷路?
難道上次賞梅宴他便知曉她迷路的事?
兩人不是無意間遇上的嗎?
陸甯紹眼中閃過一絲懊惱,竟說漏嘴,偏頭清了清嗓子,“咳…走吧,已耽擱太久。”
江雲汐跟在他身後,很快便看到園子的出口。
“我不知是何人針對你,”陸甯紹緊皺眉頭,頓了頓繼續道:“但你身邊應有會武藝的丫鬟才更穩妥些。”
其實他心裡有所懷疑,他懷疑是懷安公主的手筆。
江雲汐側身行禮,“多謝小公爺相幫。”
陸甯紹有些猶豫,之前想送兩個丫鬟到永安侯府,但侯府内宅,也隻會用家生子。直至今日,那兩個送進去的丫鬟還在外院做粗使。
想到今日之事,他眼神瞬間變得堅定,“你們侯府外院近日新進兩個丫鬟,她們兩個武藝不錯,還有一個通藥理…我隻是想送去護你周全,我與她們說得很清楚,以後她們便都不再是我的人。你……”
陸甯紹實在說不下去,這般行事怎麼瞧着都像是不懷好意。解釋來解釋去,也隻會越描越黑。
本以為江雲汐會一臉怒容,卻沒曾想她彎唇微笑,“既如此,那便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今後你有難事,隻要我能,必傾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