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在可汗的示意下,一把奪回了那封簡短的書信,拿出紙筆,道:“世子妃,回信吧。”
魏嫣然仍舊保持着那個拿信的動作,聽到有人說話才擡起頭。她平靜地望着眼前的紙筆,道:“好。”
可是她想上前拿紙筆的時候,官員卻躲開了她的手。而是自己将紙鋪在桌子上,拿起了筆。
“世子妃辛勞,這等小事就由我代替吧,您說的我一定全部奉于紙上。”
魏嫣然笑了笑,沒什麼反對的意思。
契丹這是在防她,紀時澤已經知道她身在契丹,所以契丹不再允許怕她再用那些看不懂的字寫信。
她輕聲闡述,寫信的官員筆下聲音不停。幾刻鐘之後,信寫完了,足寫了五張紙。
周圍的人不由得嘴角抽動。
魏嫣然說的全是些家長裡短的話,什麼飯菜不合口,什麼很想念夫君,還有她很想見紀時澤。
寫信的官員見魏嫣然沒有再講話,心裡松了口氣,他的手都要寫抽筋了。他将筆遞給了魏嫣然,道:“還請世子妃寫落個款。”
魏嫣然仍舊沒有拒絕,欣然上前在最後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不過她藏了個心思,每張紙上都寫了共五張,這是第幾張。
契丹的官員大概是看出了她在做什麼,但是沒說什麼。
畢竟魏嫣然信中的家長裡短聽得他都要腦袋疼了,他們契丹也沒興趣把一個妻子寫給丈夫的唠叨話再扣下幾張。
官員将信收好,可汗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但下一刻他看向司音,又是一股山雨欲來的架勢。
“信使,你不該在這。”
司音想起魏嫣然剛對他說過的話,勇氣頹然增了幾分,上前笑着道:“可汗息怒,這位可是我們天機閣苦尋之人,如若不然,我也不會貿然來此。所以可汗,這人我要帶走。”
一時之間,宮殿内氣憤焦灼。
可汗冰冷着眼神,一動不動看着宮殿内三人。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安靜的衆人都能聽清彼此的呼吸聲。
就在衆人以為他要拒絕時,可汗卻松口道:“那是自然,契丹與天機閣同為盟友,怎會拒絕這等小事。”
司音松了口氣,還好契丹還需要天機閣,暫時不會為了魏嫣然和天機閣翻臉。
可當三人走至門口,可汗卻攔住了烏蘭,那滄桑而布滿溝壑的臉直視着烏蘭,“烏蘭,接你去大梁的車在外面。”
烏蘭當然知道她的父汗是什麼意思,他要她去大梁聯姻。
同時她還明白一件事情,之前魏嫣然曾威脅她父汗,如果她去了大梁會說出魏嫣然在此并不好的消息,那時父汗還有所顧忌,現在則毫不在乎了,那說明魏嫣然随時都可能遭遇什麼。
她不知道這幾天的時間裡發生了讓她父汗的态度發生了轉變,但是她明白一件事,她不能走。不止是為了救王城的百姓,也為了保護魏嫣然。
“我不去。”
可汗微眯着眼睛,像是不敢相信這話是從烏蘭口中說出來的。
他了解這個女兒,如果告訴她,讓她聯姻是為了契丹,她雖然會鬧,但也絕不敢拒絕自己。
可是烏蘭卻這麼直白地說了拒絕的話,不止讓他作為父親顔面掃地,也是讓他這人人尊敬的草原狼王身份受到了玷污。
就在可汗要做些什麼的時候,魏嫣然退了回來,她把烏蘭護在自己身後。
可汗是傳統的草原統治者,即便上了年紀,但身材依舊虎背熊腰,比她高了一個頭,氣勢上還是壓人。
但她毫不畏懼的,她舉起了自己受傷的左手,厲聲道:“我要走了,而且我還要帶走烏蘭。至于可汗給我的一鞭子,我是不會忘的。”
說罷,她沒等可汗做出反應,就扯着烏蘭離開了。
三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周圍的人一言不發,生怕觸怒了這位怒氣明顯的草原統治者,落得個凄慘下場。
可汗握緊了拳頭,一拳砸在了宮殿的木門之上。木門應聲裂了條縫。随後直接倒下,激起了一片塵土。
周圍的人顫顫巍巍,低着頭,生怕自己當了出頭鳥。
良久之後,可汗道:“去盯着她,看她要做什麼。”
他這話說的極為克制,但怒氣沖沖的,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身邊的人點頭應是,匆匆跑向外面。
轉眼間,三人已然來到了王宮之外。
街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路過的人盯着魏嫣然身上的大梁俯視,随後又轉頭和身邊人竊竊私語。
烏蘭問:“嫣然,怎麼辦?”
魏嫣然還在觀察四周,這裡的人太多了,等到了兩天後想必會更多。
她道:“你找你府裡的人寫些字條,就說長生天生辰那天,王城地底的火山會噴發,必須馬上去部落地避難。然後用最快的辦法将這些字條散發出去,最好敲鑼打鼓,鬧得越大越好。”
“什麼?!”這裡面最驚訝的當屬是司音。
他對穿越者的信任已經超過了世間所有,所以魏嫣然說什麼,他都會信。
可是兩天後火山爆發是什麼意思?
他的驚訝中伴随着一種後怕,如果他沒有遇到魏嫣然,如果他不知道,而那天他恰好在王城,那他不是會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嗎?
一瞬間,一種恐懼籠罩了他。
魏嫣然笑了笑,道:“司音,你先回部落地,到時候會有很多人去,你和大家做好準備。”
司音點點頭,借了匹馬就朝城外跑去。
魏嫣然站在街上,周圍的人也聽到了她的話,可也隻是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她。
長生天是草原信奉的神,生辰那天更是重中之重,更不要提那天還要選舉新的狼王。
所以一個外族之人說這樣的話,行人們即使聽到了,也隻會當個笑話聽。
烏蘭憂慮地看向魏嫣然,魏嫣然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