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供養僧人,算是功德。”江晏道:“不過我覺得,我們有點像租客。”
紀天星想了想:“幹活抵房租和飯錢?”
“對我來說差不多吧。”江晏低頭鋤地:“天下沒有免費的清淨嘛。”
“我還是覺得哪裡不對。”紀天星道。他想不明白,決定不再想了:“你吃飯了沒有?”
“這就去。”江晏把最後一壟土翻開,鋤頭立在一旁,拍了拍手:“你去三太奶那兒等我吧。”
三太奶殿門半掩着,裡頭沒有人。紀天星進去了,雙手合十拜了拜,熟門熟路地在蒲團上坐下來。神像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并沒有狐狸的耳朵和尾巴,倒像是古裝電視劇裡那種富貴人家的老太太。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覺得三太奶有點兒像他姥姥何玉秋——大概是因為她們看起來都是那麼和善端莊。
紀天星左看右看,心裡覺得十分親切。他撓撓頭,從兜裡掏出一塊奶糖,悄悄塞到了供果的縫隙裡。
江晏很快就回來了,手裡端着兩隻很大的碗,一隻碗裡是粥,另一隻碗裡是白胖的大包子。他問紀天星要不要吃。廟裡的包子都是素餡的,紀天星吃過一次,不太喜歡,于是搖頭。江晏就笑一笑,自己坐下來開始吃飯。
其實江晏的朋友們以前都來過慈安寺,但後來都因為各種原因不再進來了。
就算是封建迷信這種東西,家家信的也不太一樣。比如趙秀英就覺得寺廟什麼都好,進門就是功德。而謝浩然家裡覺得人沒事不能進廟,容易招惹不幹淨的東西。
江晏其他關系親近的朋友之中,祁斌家裡信唯物主義,堅決反對一切怪力亂神。李同順和鄭賀家裡呢,屬于有需要時信一下,沒需要時就算了。而且鄭賀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隻要一進廟牆之内,回家必然發燒生病,所以他每次來找江晏,都隻能站在廟牆外頭。
至于李同順,他倒是身強體壯百無禁忌的,可是他之前來這邊玩兒的時候打翻過羅漢堂的香爐,燒壞了兩個蒲團。監院很生氣,再也不許他進廟門了。
倒是紀天星每次來都挺順當的——大部分時候和尚都不在,即便在,也總是因為各種原因和他擦肩而過,壓根兒沒注意到這麼個小孩子。
江晏把朋友們的那些事和紀天星講了,紀天星就很得意地說,肯定是菩薩喜歡我。
江晏覺得好像确實是這個道理。
紀天星坐得腿麻,很快跳起來,開始在在殿裡走來走去,東看看,西看看。
院子裡隻剩下一點殘雪了,青磚都露出來,磚縫裡生了小草。空氣仍是冷的,但冷得很清爽,沒有那麼重的寒意了。
江晏一口氣吃完了七個大包子,把粥也喝幹淨了。他滿足地舒了一口氣,回頭正看見紀天星在那裡搖簽筒玩兒。
簽桶掉出來了好幾隻簽,江晏撿起來看,不是上中簽,就是上上簽。
紀天星很開心:“瞧,都是好簽。”
江晏也很驚奇:“你求了什麼呀?”
紀天星搖頭:“我什麼都沒求呀,搖着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