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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你倆現在到底算怎麼回事?”葉小麥吃着手裡的西瓜,含含糊糊地開口,打斷了徐行之迷亂的思緒:“發什麼呆呢你!”
徐行之被他這麼一喊,蓦然回過神,反而責怪道:“你叫什麼魂!”
說完奪過桌上的餐叉,徑自挑了一塊紅豔豔的瓜果塞進嘴裡。
這是常思齊告知他決定複讀後的第三天,距離志願填報過去整整二十四個小時了。
徐行之随之做好了決定,隻是這個決定到底對不對……他心裡沒底,又不曉得能找誰說,隻能跑到幸福果園來,跟跟葉小麥一塊兒吃水果,侃大山。
葉小麥的高考成績跟他一對比是很一般了,填報的幾所院校都在海市周邊,兩個三線小鎮。對于學校好壞與否葉小麥不懂,但一聽說讀大學可以肆無忌憚地談戀愛了,他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自覺地開始健身鍛煉,吃輕食,每天兩小時籃球起步——可惜收效甚微。
兩人窩在收銀台前頭對頭地啃完半個西瓜,葉小麥擦了擦手主動邀請說:“待會一塊兒咱們打球去吧?我請你。”
徐行之大為震驚,用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盯着他問:“你……和我?打球?”
“是啊!”葉小麥嘻嘻笑說:“南城體育場館對外開放了,半小時才30,又不貴。”
他做了個原地起跳的投籃動作,又自鳴得意道:“你看看我,最近是不是瘦了點?”
那可真是一點都沒看出來,徐行之心說。
處于朋友之義,他不好打擊葉小麥的自信心,委婉地找了個借口便準備溜之大吉。
葉小麥哪裡肯就這麼放人走!
他雙手叉腰擋住徐行之的去路,氣勢洶洶地指責:“你到底是不是兄弟啊!”
“是是是,當然是了!”徐行之雙手抱拳,讪讪地替自己辯駁:“你别誤會……我是真有事,下回一定!”
“你放.屁!”葉小麥激動地控訴他的可恥行徑,肉乎乎的兩頰不自然地鼓動着:“你是不是自己情路不順,也巴不得我交不到女朋友?”
老實說,葉小麥是個幫親不幫理的人。
當他得知自己的好兄弟跟姓常的攪和到一塊兒去時,他隻是有點小小的吃醋……和嫉妒;後來這倆人的所作所為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想,葉小麥也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嘲笑或者回避,雖然他嘴上總是喜歡損姓常的這不好那不好,也不明白徐行之到底看上他哪點好了,但是平心而論地說,他是很替徐行之開心的。
姓常學習不好,但勝在長了張酷酷的帥臉,徐行之也不差,兩個人站在一起就很養眼。
他打從心底裡希望,全世界的帥哥都跟帥哥搞基去吧!剩下那些尖嘴猴腮、其貌不揚的男人和他競争美女姐姐……哼!論相貌他比不過徐行之就算了,那些LOW貨還不是輕輕松松被他K.O!
隻是他這話說得太不應該,太沖動了,葉小麥咬咬牙,恨不得把剛才那句話吞回去。
但還是晚了,徐行之聽到了,聽得一清二楚,一個字都不帶差的。
果不其然,徐行之的臉色當即陰沉下來。
他用葉小麥從未見過的冰冷語調反問:“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本來就是啊……”葉小麥嘟嘟囔囔了兩句。
明知自己有錯在先,他還是梗着脖子堅持:“是你自己說的,你跟姓常的接下來……”
“夠了!”徐行之高聲制止,“不用再說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視為最好的朋友的人,背地裡懷着怎樣一顆惡意的心,去揣測他的感情。
這個念頭使徐行之頓時感到渾身無力。
他想,或許葉小麥也和那些人一樣,從來就沒有正視過他——去他.媽的狗屁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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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的某個清晨,一切準備就緒,常思齊開始了高四生的第一天,啟程出發前,他在手機上給徐行之發去消息。
十多分鐘的等待過後,常思齊在無盡的失望中将手機扔進背包裡。
窗外下起雨,他撐着傘從家裡出來,沿着坑坑窪窪的石階小徑,一路走到門口的公交站牌前。
站牌設立了半年有餘,乘客寥寥,每天的早班車上總是空蕩蕩的。
常思齊在雨中耐心等待。
不多時,公交車從雨幕中緩緩駛來,雨水打濕了車窗的玻璃,叫人看不清裡頭坐着的人。
幾分鐘後,車子穩穩當當地停在站牌前。
車門伴随着“吱呀——”一聲打開,從前門下來一個面容清俊的少年。
與此同時,常思齊順勢收起手裡的傘,這個舉動使他恰好錯過了與對面人的狹路相逢。
兩人險些失之交臂,直到徐行之開口叫住他——“你去哪兒?”
這個聲音讓常思齊的心理防線在一瞬間崩塌。
在一片漫天飛揚的塵土中,他的頭發被雨水打濕,雨水流進了他的眼睛,變成了溫熱的淚又流出來。
視野裡,徐行之穿着白色的襯衣和藍色牛仔褲,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新配的眼鏡,面孔白淨又透着幾分學生氣,笑起來依舊是那副斯斯文文的俊秀模樣。
“你、你怎麼來了!”常思齊沒頭沒腦地開口問道,嗓音卻帶着幾分哽咽。
明明是那麼地期盼能見到他,可是見到了,卻又舍不得了。
“……來給你吃顆定心丸。”徐行之說完話,将懷裡的東西展開給他看。
那是一份火紅色的錄入通知書,書頁展開,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刺痛了常思齊的眼睛——
徐行之同學:
你已經被海市大學正視錄取為二零XX級新生。謹向你表示熱烈祝賀……
在常思齊震驚的目光中,徐行之笑了笑,伸手環抱住呆愣在原地的人。
然後一字一句,鄭重其事的通知他:“我答應你,提前在大學等你一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