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娛是方執的老東家,同樣也是林澤銳的。婚後,方執牽線将林澤銳簽入歡娛。
而後他成立了自己的個人工作室脫離歡娛,林澤銳接手了方執留下來的大把資源,隐隐有成為新的一哥的趨勢。
方執很久沒來過這裡了,沒想到再次回到歡娛熟悉的大樓,竟是為了和他的伴侶談離婚協議。
他在地下車庫停好車後,坐在駕駛座上發了一會兒呆,才推開車門,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員工電梯。
方執熟練地按下二十五層的按鈕,然後像是即将被斬首示衆的囚犯,靜靜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電梯裡的鏡面反射出他憔悴的面容,哪怕他特意戴了墨鏡也蓋不住他的疲憊。
電梯數字不斷跳動,每上升一層,他的心就沉一分。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
會議室正對着電梯,透過會議室的玻璃,方執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裡面的林澤銳。
林澤銳正低着頭,全神貫注地玩着手機,姿态随意得就好像隻是來談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合約,他随意、不在乎的樣子讓方執心裡一痛。
方執一步一步緩慢走近會議室,聽到開門聲,林澤銳的經紀人許奕和助理元明都向他看來。
林澤銳沒有擡頭。
方執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事情都到這一步了,他竟然更先注意到林澤銳比上次見面時瘦了不少。
林澤銳換了發型還帶了耳釘,亮閃閃的耳釘在自然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輝,和他形成強烈的對比。
林澤銳隻是迅速看了一眼方執,緊接着又低下頭玩着手裡的金鏟鏟,許奕在看合同,隻剩下元明百無聊賴地在發呆,第一時間看見方執并站起身熱情地打招呼:“執哥,你來了。”
林澤銳遊戲正在關鍵的時刻,他頭也不擡地随口道:“哦,哥你來了。”
方執走近,目光緊緊地盯着林澤銳熟悉卻又陌生的眉眼,在心裡不斷地質問,林澤銳怎麼能如此平靜?那些他視若珍寶的東西,在林澤銳眼裡卻棄之如敝屣。
方執強迫自己保持冷靜,走到會議桌前,拉開椅子坐在林澤銳的對面,一字一句道:“小澤,我們談談。”
方執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可林澤銳絲毫不在意。
他擡起頭,目光冷淡地掃了方執一眼,随後将手機放在桌上,語氣輕描淡寫,就好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般:“行,哥你對離婚協議有哪裡不滿意的?你直說。”
方執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林澤銳會用這樣的态度對待他。曾經的溫柔、依賴、甚至是撒嬌,如今都化作了冷漠和疏離。
“離婚”兩個字讓氣氛瞬間降至冰點,不知情的元明震驚的瞪大雙眼,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秘密一樣。
許奕神色未變,依舊在看手裡的合同,看樣子是早就知道離婚這件事。
方執沒有說話,他看着林澤銳無聲地告訴他,難道要在這麼多外人面前談嗎?
這麼多年的夫夫,這點默契還是有的。林澤銳不假思索地開口:“許奕和元明又不是外人,你說就是了。”
方執笑出了聲,是啊,許奕和元明不是外人,他才是即将要和林澤銳沒關系的外人。
方執的笑聲引得許奕擡起了頭,他先是看了一眼盡管帶着墨鏡也遮不住憔悴的方執,又看了一眼随意坐着的林澤銳,最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平靜地說:“澤銳,你們先談,有事再叫我和元明。”
林澤銳在面對方執時沒有起伏的情緒,在聽到許奕要離開的時候稍微起了點波瀾,他命令式地說:“許奕你留下。”
許奕沒理睬,自顧自地整理着手中的文件,然後拽着明顯瓜沒吃夠的元明出了會議室。
方執敏銳地發現許奕手上有兩份合同,一份留在會議桌上,一份帶了出去。他揉着太陽穴,但現在不是關注這些事的時候,他摘了墨鏡看着林澤銳。
眼前的男人是他戀愛兩年,結婚三年的愛人,可現在他好像不認識他了。恍惚中他想起那個穿着廉價的地攤衣服,非要賴在他家給他做飯當作報恩的大男生。
那個鮮明的男生轉瞬即逝,被眼前滿身大牌滿臉戾氣的男人取代。
方執嘗試着開口,他艱難地吞吐着從很久就想要問出的話,“為什麼想要離婚?”
林澤銳的眉頭微微皺起,好像不明白,事情都走到今天這一步了,方執為什麼還在天真的問這句最不重要的話。
他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似笑非笑道:“我以為你早就該預料到我們會離婚了,畢竟我們的感情早就出現了問題,不是嗎?”
方執當然知道他們之間早就出現了問題,可他從未想着要離婚,他隻想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
林澤銳輕易的放棄更讓他痛苦,他帶着一絲壓抑不住的憤怒和迷茫,低吼:“我們之間到底為什麼非要走到離婚這一步呢?你所有的要求我都答應,你到底想要我做到什麼樣的地步,才行呢?”
林澤銳的臉色微微一變,方執的話并沒有喚醒他,而是讓他想到情緒一向穩定的方執也會有這樣失控的時候,但很快他就恢複了正常。
他低下頭,避開了方執的目光,語氣冷淡:“沒有為什麼,我們都變了,就算是将碎掉的鏡子再次粘合也有縫隙,更何況我們之間的感情何止一處裂痕。”
方執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是你變了,還是我變了?林澤銳,你告訴我,到底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還是你早就厭倦了這段婚姻?”
林澤銳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他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離婚協議上,問“你律師呢?直接讓律師談吧,我們倆也談不出個什麼。”
方執打斷他,不容置疑地說:“和我談就行,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要求,但你要告訴我想要的答案。”
方執很少如此強硬地和林澤銳說話,在以往的相處中,他總是被方執包容和遷就,這樣的态度讓他一時之間愣住了神。
會議室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方執的目光死死盯着林澤銳,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找出一絲破綻,哪怕是一點點愧疚或動搖。
然而,林澤銳的臉上隻有冷漠和疏離,仿佛他們之間從未有過任何情感糾葛。
林澤銳現在一心隻想離婚,他決絕道:“方執,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們之間,從來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方執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他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讓他勉強保持清醒。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那你說,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麼?”
林澤銳淡淡地笑了一聲,就像是在嘲諷方執問出的問題太過愚蠢。
他的目光從離婚協議上移開,直視着方執的眼睛:“我們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你幫我站穩腳跟,我給你一個名義上的伴侶。而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你了,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