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可莫要折煞妾身,公主何等尊耀,妾身何以同公主以姐妹相稱。”
扶榮将還在行禮的侞卿扶起,拉起她的手笑道:“你我日後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如此拘禮。今日貿然前來本就不合規矩,隻因在宮中聽聞相爺近些日子感了風寒竟連早朝也不能按時上了,這才心中記挂唐突上門一瞧,還望沒給妹妹平添麻煩。”
“公主這說的是什麼話,公主記挂着大人那是相府的福分,再說,公主日後才是這相府的真正主人,提前一瞧又有什麼于理不合,要依妾身之見呐,公主若能日日來相府作陪那才是極好的,想來大人見了公主什麼勞什子傷寒也都通通消散了。”
扶榮掩帕羞澀一笑:“這可使不得。”
溪雲一甩絹帕,又嗤了一聲:“到底是個蠢東西,你還真當誰都跟你一樣的身份也不顧得什麼禮義廉恥不成!”
“公主提醒的極是,是妾身思慮不周,隻想着促進公主和大人的情誼,卻忘了禮法規矩。”侞卿一臉懊惱。
“妹妹也是一番好意,溪雲妹妹此話嚴重了些。”
見扶榮出聲替侞卿說話,溪雲面色一僵,但随即脖頸一揚,笑道:“也是,姐姐畢竟不是東籬人,這些規矩守不守的又有何關系呢,反正你們本就是一家人,什麼早啊晚啊的又有什麼意義呢?”
溪雲笑容燦爛,語氣卻愈發咄咄逼人,尤其她刻意将“你們”二字咬得格外重,心底的那份鄙夷之情也愈發遮掩不住。
要說她今日能出現此處自不是和扶榮有什麼姐妹情深,對于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扶榮公主,她一向是嗤之以鼻,避而遠之的,但礙不過慈甯宮那位的吩咐,這才不情不願跟了過來。
一個不知來路的卑賤半路公主,再配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媚妖精,溪雲一瞧兩人臭味相投的嘴臉,就止不住地一陣酸水翻湧。
她拿起帕子遮掩住口鼻,眼底的輕屑一覽無垠。
面對溪雲話裡話外的譏笑,扶榮聽了後臉上的笑容也跟着一凝結,她将手中的絹帕絞了又絞,卻隻得再扯出一抹笑意。
侞卿在前就靜望着眼前的暗流湧動,待至扶榮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尴尬時,她才似聽不懂的模樣,一拍腦仁一臉純真。
“瞧瞧妾身這記性,明明來之前還特吩咐下人替二位公主準備了甜水,一瞧着這盛世美顔什麼正經事啊都忘得一幹二淨了,要說也不怪這世間男子做不得柳下惠,妾身一介女子瞧了也被奪了心智……”
“哎呦,瞧瞧妾身這張嘴,妾身出身低微不像二位出身顯貴又飽讀詩書,若是措辭不當得罪了公主還請多多見諒……桃姜,還不快将給公主們備的甜水端出來。”
侞卿聲落,隻見幾位小女使端着木碟匆匆走了進來,侞卿親手接過那碗蓮子團子恭順遞到溪雲面前。
溪雲眉心一蹙:“這算是哪門子的甜水。”
“妾身前幾日常和将軍府幾位姨娘們推牌九,偶然從她們那得知這蓮子配以桂花竟還能作成團子,原本妾身也是同公主一樣的想法,這究竟是哪門子的甜水做法,莫不是幾位姨娘唬妾身見識淺薄,但妾身回來後細細一打聽原來許将軍還真常年獨愛此飲,妾身想着能讓許将軍都贊不絕口的方子自是錯不了的,這才差人一試,誰知這一試還真是别有一番風味。”
溪雲一聽許将軍,緊蹙的眉頭果然漸漸舒展開:“此話當真?”
見侞卿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溪雲将信将疑喝了一口。
“呸,這哪是甜水,分明是苦水才是,你這賤婢是不是故意戲耍本宮!”許是蓮子的苦味太濃,溪雲眉頭的又扭到一處。
一旁的桃姜搶先回道:“公主有所不知奴婢頭一次做好時也曾懷疑是不是主子聽岔了方子才讓這湯中總帶着一絲苦味,為此奴婢還特意去尋了許将軍身旁的貼身小厮,那小厮瞧了遍方子再三确保這就是許将軍素日裡喝的方子,奴婢今日這才敢做給公主喝。”
“主子并不喜食蓮子,但想着在宴席之中公主的一片赤誠之心,還是去跟将軍府的姨娘們讨要了此方子,請公主看在主子的一片忠心上寬恕這碗團子吧。”
桃姜說罷将懷中的方子奉上,溪雲遲疑再三還是接過了方子。
“你四處打探方子就是為了獻給我?”
侞卿眼眸含淚,微微颔首:“妾身雖不懂得什麼賢明君子的大道理,但同為女子妾身自是懂得公主眼底的一片癡情。”
她聲淚俱下,感情真切,任憑溪雲再多疑她的谄媚,但在這一刻也多了一絲恍惚。
“難為你能有此心思。”
見溪雲打消了怒氣,侞卿掩帕抹掉淚珠,然後将另一碗荔枝飲送至扶榮面前。
“這京都不比西洛,隻得暫用些陳年的荔枝幹沖泡,還請公主将就一飲。”
陣陣清香拂面,扶榮鼻尖頓覺一絲酸澀:“此次出使一走數月,我也許久都未曾聞過荔枝香氣了。”
扶榮面露哀色,侞卿上前拉住她的手,寬慰道:“公主背井離鄉不易,這一路也必是艱難險阻,若是公主不嫌棄,等公主入府,妾身日日給公主準備荔枝飲,以解公主思鄉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