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
侞卿笑了。
她厭惡這些一下子就将一個人徹底定性的詞語,像是一種枷鎖壓得人呼吸一滞。
她迎上沈萬安的目光,鎮定說道:“大人這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實在是高明,妾身自愧不如。”
“我倒是不懂從何而來的黃雀在後?”
沈萬安揮了揮手那通報的小厮便自覺退了下去,侞卿又道:“或許從一開始大人的目标就是為了除掉文王?”
沈萬安眼眸微眯,端起茶碗低抿了一口:“文王之死與我何關?”他雖是不肯作答,但目光泛起的一絲戲谑似在引導着她繼續說下去。
“大人先前假借妾身之手傷了文王皮毛,後又四傳刺殺文王的假消息,引得剛回京的許将軍以血經書為介重修與文王的關系,而此次壽宴過後,文王正是因為這份血經書大受嘉賞。”
沈萬安把玩着手中的琉璃茶碗,朦胧的青色便籠罩在他修長的指間。
“你說的這些又與文王之死有何關聯?”
“文王能夠得賞,自是因為太後念及他親自放血謄抄血經的一片赤誠孝心,然福禍相生相依,殊不知偏偏就是這份孝心要了他的命。那經書冗長普通人謄抄尚且需費些心力,更何況是自損氣運以血為墨。如此費時費力費身的舉動,豈是文王那貪生怕死、好吃懶做的蠢貨能夠堅持下來的,莫說朝中大臣起疑,怕是太後心底也存了一絲疑慮。”
“哦?若是太後心疑,又為何會在宴後賞賜呢?”
“文王要親自奉上血經書的消息早就鬧得人盡皆知,在加上宴席之上還有各國來使虎視眈眈,若是真查出個好歹,那一向自诩德高望重的太後,豈不是搬起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所以無論衆人是否相信,也不論經書究竟出自誰手,最終的恩賞一定會落在文王身上。”
“你繞了這麼一圈子,不還是無法解釋究竟是誰對文王下的手嗎?”
“大人莫急,此茶久泡才更顯滋味。”侞卿站起身,又添了一碗新茶送到他面前。
“太後為了自己和東籬顔面自不會去追究此事,但其他王爺就未必會坐視不管,畢竟再得一處封地的賞賜實在是太過于皇恩隆重,落在一個人盡皆知的草包身上,他們豈會服氣,若是妾身沒有猜錯的話,許将軍昏迷這幾日文王府怕是亂成一鍋粥了吧。”
“那照你這意倒是其他王爺動的手?”
“非也。妾身前面說到大人這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實在是高明,若是半個時辰之前妾身也自會認為此事是其他王爺妒心作祟而暗中出手,但那些個膽小如鼠之輩又豈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做事,除非他們能有将自己徹底摘出去的證據,然如今這京城内,除了昏迷初醒的許将軍,可就是隻剩下大人日日躲在府中養病。”
沈萬安見矛頭終指向了自己,不禁笑彎了唇角:“還不算太蠢,繞來繞去終是又繞到我的頭上了,那你不妨也說說我究竟是如何對文王下手的,而那文王又是死于何因?”
“大人莫要當真,妾身隻說文王之死與大人關系密切,卻從未提及半字是大人動的手。”
侞卿語氣淡然,沈萬安垂眸,碗間便多了一絲漣漪,他再擡起眼,黑眸如墨又添了一分幽深。
“哦?”
沈萬安隻出了一個音節,卻似一場寒風掠過,吹起一片沙沙。
“妾身近日倒是偶然知曉了一樁往事,不知大人有沒有興趣聽妾身講上一講。”
沈萬安對上她的視線,那眉眼如畫間竟藏着一抹他猜不透的平靜。
令人厭煩,卻也令人欲要一探究竟。
沈萬安輕啟薄唇:“但說無妨。”
“前幾日妾身無意知曉那許将軍原來還有一英勇無雙的兄長名喚許鈞睿,聽聞此人文武雙全備受先皇重用,隻傾川一戰過後,此人便像是從人間蒸發了般,活生生一個竟被如此輕易抹掉了痕迹。
妾身得知此事後實在是心生好奇便差人四處打探了一番,誰知那許鈞睿當年竟與南川勾結一緻,暗藏謀反之心啊!”
她說至此處臉色大變,目光卻緊鎖着沈萬安的一舉一動,待見他眉毛微擰才又說道:“若是說此事讓妾身大為震驚,那接下來的事簡直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