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苑現住着的為表小姐溫如初,溫家早些年也十分富貴,隻可惜那溫老爺子身子弱,膝下隻有溫如初這一個女兒。
溫如初性情溫婉模樣出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典型的世家閨秀,然前些日子溫老爺子猝然離世,溫家就此一蹶不振才将她送入将軍府内。
溫如初與許均澤雖素未蒙面,但對于那俊郎表哥的英名早有耳聞,自幼便芳心暗許。
前世溫如初被接回府的那一日,侞卿隻瞧了一眼便全然知曉少女的心事,但面對少女的刻意為難,她沒有出聲說破,隻因她也常想如若不是她率先被許家接回府,挂上溫家表小姐的頭銜,那溫如初才該為許家的準少夫人。
侞卿心中有愧自然對溫如初的把戲熟視無睹,甚至在她大病時,溫如初爬上許均澤的床成功被擡為側夫人後,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坐視不管,除了對那早已失言失信人的無可奈何外,那時的她隻覺自己是鸠占鵲巢搶走了他人氣運,可殊不知就連這份自責也是他們提前謀算好的。
往事不堪回首,侞卿擡眸關切看向秦姨娘。
秦姨娘定了定神,呵斥道:“不知府中來了貴客,何事如此慌張!”
那通報的小女使附在秦姨娘耳邊言語了幾句,秦姨娘的臉色瞬時一變,但見還有外人在,又強撐起一抹苦笑:“本想着與妹妹好好叙叙舊,可偏生多出這些個幺蛾子來。”
侞卿盯着秦姨娘的反應,便也能猜出東苑那位到底動的什麼心思,遂自覺往外走。
“既是事發突然那也無可奈何,姐姐不必管我,先去辦事要緊,反正如今我這身子已大好,日後總能常來叙舊的。”
許是有了侞卿這句話在前,秦姨娘嘴角重新揚起一抹笑意:“那日後我們可得常走動走動。”說罷又匆匆囑咐了幾聲就往東苑走去。
侞卿和明露見人都走了也不便多停留,主仆兩人一并出了院。
“秦姨娘既三番五次故意引姨娘來将軍府,如今姨娘親自來了卻又被人叫了出去,也不知這秦姨娘究竟唱的是哪門子戲。”
侞卿并不難料到明露會識破秦姨娘的刻意接近,隻是她沒想到明露會如此坦然直接說了出來。
“你覺得秦姨娘今日是故意要走的?”侞卿腳步一緩。
明露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低聲反問道:“依照姨娘之見,您是覺得東苑真的出了事?”
問題原封不動回抛到侞卿面前,侞卿卻欣然一笑:“秦姨娘近日頗得許将軍寵愛,東苑那邊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她答得笃定。
明露眸光微動,臉上卻仍挂着一貫和煦笑意。
溫家的事在京都鮮有人知,更别提那位久居深閨中的表小姐了,自己尚且都是來府上多次才摸清了一半關系,她離京數月又是從何知曉的呢?
“姨娘似乎很了解東苑那位表小姐?”明露問道。
見明露果然起了疑心,侞卿又幽幽答道:“算不上了解,隻能算是合理揣度人心。”
“揣度人心?”明露來了興緻。
“那秦姨娘才代管家幾日,東苑好巧不巧便在這節骨眼上出了事,這不是奔着秦姨娘而去是奔誰而去呢?你既知秦姨娘蓄意引誘你我上府,又何必疑心她會多此一舉,在你我面前暴露個管家無能的把柄呢,再說這後院之中的紛争也無外乎都是那些個把戲,我前幾月忙于應付各家的夫人早已摸透一二。”
侞卿故意得意一揚頭,明露眼底的狐疑似乎也打消了幾分。
“是啊,這後院女子相争的手段也無非就那麼幾種,雖不新奇卻也足以讓人分身乏術,還好大人向來潔身自好,府邸隻有姨娘一位正經姨娘,不必憂心這些瑣事。”
明露冷不丁話鋒一轉,侞卿差點一嗆,手中的絹帕不知何時也落了地。
她俯身拾帕之際,正與氣勢洶洶趕來的許均澤打了照面。
“見過許将軍。”侞卿拾起絹帕,避到一側。
袅袅身姿,眼含秋水,許鈞澤的眼底不免多了幾分鄙夷之色。
“姨娘還真是陰魂不散。”
“許将軍不必多慮,今日特奉秦姨娘之邀才前來叨擾。如今秦姨娘既有要緊事要處理,妾身便先告辭了。”侞卿握緊手中的絹帕,身後的明露立即追了過來,主仆二人繼續快步朝外走去。
許均澤低望着眼前的女人,隻覺有種似曾相識的香氣随着她的腳步,縷縷掠過他臂膀,繞到他的鼻尖處,加深了那抹幽香。
“慢着。”
侞卿腳步一停,回眸笑道:“許将軍這是何意?”
他望着眼前那還羞澀絞着絹帕,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女人隻覺有些恍惚,再一對上她那平靜如水的眼眸,心中的那份熟悉就越來越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