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再嘗一下嘛。”
兩男孩還在推搡着手中的糕點,侞卿掂了掂剩餘的銀兩盡數塞到女孩手中:“這些錢你收好,我已讓掌櫃的全部換成碎銀,若是哪日吃食送的遲了便分他們些,暫去外面換些吃的充饑。”
“可那也用不了這麼多啊。”
她邊說邊輕柔替女孩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拿着,以備不時之需,這天馬上就要冷了,過幾日我再讓桃心帶些冬衣過來,你叮囑着她們記得都換上,再剩餘的給自己置雙新鞋。”
女孩垂眸低望了眼自己漏絮的鞋子,這才道謝收好了銀兩。
侞卿站起身,怅然歎了口氣。
僅靠她們所送來的那些吃食隻能勉強保證溫飽而已,但往後天寒地凍,這廟中的孩童隻會越來越多,如此下去絕非長久之計,若有朝一日她們離開了京都,那這些孩童又将何去何從?
若能暫得一庇所,有人悉心照看恐更為妥當,隻是這銀兩好積攢,人又該從何處尋呢?
“姑娘一時恻隐之心将他們安頓在此處本是好事,可往後日子一天比一天嚴寒,不餓死也得凍死,終歸不是長久之計。”一道清脆的男聲響起,隻見一白面書生徐徐走了進來。
侞卿回眸,不由柳眉一擰。
這書生的模樣可不就與在秋園門前所打照面那位一模一樣。
侞卿上前一步,将女孩掩于身後:“這夜深人靜,不知公子為何入這破廟?”
那書生許也看出她的警惕,立即作了一揖自報家門:“姑娘莫怕,我并非惡人。在下名喚澤郁,傾州孟家人士,此番入京正是要尋一位故人。夜深林靜,無意誤闖,若有叨擾還請姑娘見諒。”那書生說罷又施了一禮。
傾州孟家,原傾州太守夫人的母家,雖不算名門望族倒也算得上是書香門第,與這書生的通身氣派确實相符七分。如若他所言為真,他方才說要尋找故人莫非正是死去的傾州太守?
她面色平靜将袖中的匕首掖了回去:“原是孟公子,不知孟公子所尋之人姓甚名誰,說出來小女也好幫公子打聽打聽。”
孟澤郁聞言一笑,目光直落在她的袖口間,随即又轉到她平靜的面容上。
若非一路相随,他定也無法判出眼前這冷俊如霜的女人,竟與白日那嬌弱無骨媚态百生的女人是同一人。
有趣。
他垂眸,嘴角間的笑意又加深了幾分:“不過隻是一尋常女子,姑娘怕是不曾見過。”
女子?
侞卿眼眸微轉,自是不信這套敷衍說辭,但再一細想白日種種,又覺他口中之人與秦姨娘脫不了幹系,可若是他真要尋的人是秦姨娘那直往相府走便是了,何需跟随她至這破廟間?
再說此人出現的委實蹊跷,如若當真誤闖,怎會悄無聲息?
不是在此恭候多時,便是此人武藝高絕,然無論哪種情形,此人都留不得。思緒暫定,她手腕微轉,正欲将利刃出鞘之際,隻見眼前的孟澤郁羞赧一笑,又開了口。
“不過我這有一副她的畫像,還請姑娘幫我好生瞧瞧。”
孟澤郁說罷當真從懷中掏出一張畫紙,紙張徐徐展開,那抹熟悉的青色身影登時躍然紙上,正是她在秋園所穿的那件雲紋如意鑲金祥紋青色長裙。
“原來公子所找之人就是她啊。”
孟澤郁一臉驚詫,上前一步:“莫非姑娘認得她?”
“人人皆知那沈相公向來不近女色,可偏生從花樓帶回一女子萬般嬌貴着,此女的事迹可都在京内傳開了,我就是想不知也難啊。”侞卿眉梢微挑,細細打量着書生的反應。
孟澤郁面露哀色一後退,捧着畫像自顧喃喃道:“竟沒想到我苦苦追尋一晚之人竟已嫁為人婦,若是早知沒有良緣,又何必白日驚鴻一瞥,無故驚擾夢境。”
驚鴻一瞥?
驚擾夢境?
要不是她知道書生口中之人為她,她怕是也要信了他這三分悲痛欲絕的愛而不得,可這出戲碼終究是太過于俗套,以至于她也失了慢慢與他尋真相的耐心。
“公子何必氣餒,我這倒有一法可助公子與她相見,隻是需要公子……”
那書生果然面色一急:“但說無妨。”
侞卿唇一勾:“隻是需要公子吃點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