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咿确定以及肯定的是,周遂口中的這聲“姐姐”喊的是她,而不是站在她身邊的周淩。
——“姐姐,到了嗎?”
——“姐姐,叫出來。”
——“姐姐,看着我。”
低沉暗啞的聲線,如昨晚抱起她時抵在落地窗前用力撞擊,最後咬着她的耳畔低聲輕喊。
蔣咿起初有些不高興,憑什麼叫她姐姐?他看起來也不小好嗎。
可他一聲又一聲的姐姐,仿佛帶着醇香的酒液,一次又一次地澆灌她,蠱惑她。
于是,她醉倒在這一聲聲溫柔的姐姐之中,無法自拔。
從小到大,周遂幾乎不會喊周淩姐姐,最多是一臉嫌棄地喊一聲“姐”,要麼就是直呼周淩的名字。
顯然,此時的周淩也有點意外周遂這家夥會有這麼禮貌的時候,她笑得十分狡黠,用做着水晶延長的指甲戳着周遂的肩膀:“哎呦喂,還知道叫姐姐了。還真是長大了呢。”
周遂微微蹙眉,他人高馬大的,雙手抄兜,一副闊少爺的樣子,别提有多紮眼。
蔣咿則僵在原地一動不動,腦子裡先是空白一瞬,繼而掀起一陣風暴。
等等,這個人是周遂?
是她從小看着長大的小屁孩?
開什麼玩笑啊?
她昨晚睡的人是周遂?
蔣咿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下意識的想法是壓下這件事,裝作昨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畢竟兩家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他們搞這麼一出也太尴尬了。
可她現在并不能确定周遂究竟是怎麼想的。
要說周遂變化大到她認不出來還情有可原。
可她的身高早就停留在了十七歲的時候,這幾年在容貌上幾乎沒有怎麼變化。頂多,昨晚她化了一個清新的妝容,又不是整容。
周遂不可能認不出她。
一直到,周淩拉回蔣咿的走神:“你看,這臭小子現在長那麼高了,是不是和以前大變樣了?
蔣咿收拾起情緒,尴尬地笑了笑。
豈止是大變樣,簡直是回爐重造了一番。
周淩揚眉問:“你們兩個人是不是也有很多年沒見了,這要真在路上遇見了,彼此還能認得出來麼?”
蔣咿搖搖頭,甜甜一笑:“還真認不出來呢。”
“是麼?”周遂聞言勾了勾唇角,暧昧不清的視線輕輕在蔣咿身上一掃,似一根無形的羽毛在她臉上撫動。
蔣咿看向周遂,她與他的視線相交,很明顯地停留一瞬,雙眸裡透出淡淡的警告意味。
“好了,我們上去吧。”周淩說着挽起蔣咿的手,閨蜜兩個人走在前面。
蔣咿的心懸在半空中,有一種吃了棗子被核卡住喉嚨的自不在。她餘光掃到走在一旁的周遂,那家夥步伐不疾不徐,臉上神色淡淡的,仍然是遊刃有餘的從容。
好煩啊。
五光十色的宴會廳,樂隊在角落彈奏着輕緩的音樂。
蔣咿被引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這注定會是一頓食不知味的晚宴,她根本沒有胃口。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
蔣咿和自己的父母同坐一桌。
正所謂遠香近臭,她大學畢業後就和父母分開來住了,自己在學校附近的小區租了一套九十平的房子。這不,有一段時間沒見爸媽,蔣咿靠在媽媽陳老師的身邊像個黏人的小棉襖。
不過很快,蔣老師和陳老師在席上遇到了熟人,便撇下她跟别人聊得眉飛色舞。
開席後,蔣咿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賓客們寒暄着。她其實有些疲憊,昨晚沒有睡好是原因之一,今天也在實驗室裡忙活了一天。本來想晚上早點回家補個覺的,但到底還是來了周遂的接風宴。
看得出來,周家專程為周遂安排的次頓接風宴實則是在為他的未來鋪路。今晚周家邀請了本市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也是父母們的一片良苦用心。
周遂本人也十分優秀,他從小學習優異,在國外讀的就是MBA,據說成績相當不錯,年年拿全額獎學金。
周遂這次回國之後就要進入周家的集團工作,子承父業是遲早的事情。他姐姐周淩對去集團上班不感興趣,大小姐每天遊手好閑,不過無妨,周家有能力給這位大小姐兜底。
“怎麼?不合胃口?”熟悉的暗啞聲線。
蔣咿擡起頭,撞進周遂略顯深邃的眼眸。很顯然,他喝過酒,白皙的皮膚上透出淡淡紅暈,渾身散發着一種難以言說的性感氣質。
周遂手上端着一杯紅酒,酒過三巡,像是無意間走到她的身邊,和她寒暄一番。
蔣咿本來也有話想和周遂說,便順勢開口:“我們現在能談談麼?”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周遂本站在她身旁,聞言低下頭,溫熱的氣息渡到她耳畔。
蔣咿不自然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退開一些:“我說,我們談談。”
“嗯?談什麼?”略顯慵懶的姿态,透着一些鋒利感。
周遂說完拉開蔣咿旁邊空着的椅子,落座,修長的長腿懶懶敞着,靠近她。
蔣咿問:“找個沒人的地方行嗎?”
“行。”
*
蔣咿還是有點想不通。
周遂不就是出國留了個學嘛,這幾年身高長相變化巨大就算了,怎麼性情也大變了?要知道,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媽媽,姐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