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甚至輕輕點了點頭。

唯有銀面男子，依舊毫無反應。

“最後一個問題。”老者的聲音變得更加飄渺，仿佛帶着某種奇異的催眠力量，“在你的記憶深處，是否有某個場景，某個人，或者某件事，讓你至今想起來，依然會感到……刻骨的恐懼，或者……難以磨滅的仇恨？”

來了！直指内心深處！這是最危險的問題！

問心堂的秘術，很可能就作用于這種強烈的情緒波動，從而窺探記憶的碎片！

凜的心髒猛地收縮！十年前夜昙府的血色殘陽，母親臨終前的囑托，那些猙獰的面孔，蝕骨粉的氣味……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

她體内的精神屏障劇烈地震動起來，幾乎要被這洶湧的情緒沖垮！石椅上的符文光芒也随之急促地閃爍起來！

不能被發現！絕不能！

凜死死地咬住牙關，幾乎咬出血來！她強迫自己将所有的仇恨和恐懼都壓制下去，腦海中急速構建起另一個場景——霜落集遭遇“燼潮”時的慘狀！

那是千面提供的背景資料裡濃墨重彩描繪過的一幕：大地開裂，黑霧彌漫，扭曲的燼獸嘶吼着沖入村落，房屋被摧毀，親友慘死，年幼的“凜”躲在廢墟中瑟瑟發抖，眼睜睜看着怪物吞噬生命……

她将所有的恐懼、絕望、無助，都灌注到這個虛構的場景之中！用這種同樣強烈、卻與真實身份無關的情緒，來覆蓋内心深處的驚濤駭浪！

她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臉色變得慘白，呼吸也急促起來，額頭上甚至滲出了冷汗。

“有……”她的聲音帶着無法抑制的顫抖和恐懼，“……燼潮……黑色的霧……怪物……爹……阿娘……都被吃了……”她仿佛陷入了可怕的回憶，眼神渙散，聲音破碎。

這是高明的心理博弈！用一種“可控”的創傷記憶，來掩蓋另一種更深、更緻命的秘密！

石椅上的符文光芒閃爍得更加劇烈，甚至發出了輕微的嗡鳴聲！紫袍老者緊閉的雙眼微微顫動，眉頭也皺了起來，似乎在全力感知和分析凜的精神波動。

銀面男子的身體微微前傾，似乎也被凜此刻的狀态所吸引。

唯有沈仲，依舊端着茶杯，臉上挂着那抹高深莫測的笑容，但他的指尖，卻在杯壁上輕輕敲擊着，頻率與凜的心跳隐隐相合。他在做什麼？是在觀察？還是在……暗中幹擾？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不知過了多久，石椅上的符文光芒漸漸平息下來。紫袍老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眼神中帶着一絲疲憊，也有一絲……困惑？

他看了一眼凜，又看了一眼沈仲和銀面男子，最終搖了搖頭：“此女意志堅韌，曆經過往慘事，心神确有激蕩，但……并無明顯悖逆或虛假之兆。其忠誠……暫且可信。”

暫且可信。這個評價，非常微妙。

凜的心，卻悄悄松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賭赢了。最危險的一關，暫時過去了。她慢慢平複下“激動”的情緒，臉上依舊帶着劫後餘生般的蒼白和虛弱。

“好了，問心結束。”銀面男子站起身，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冷硬，“凜，你已通過所有審查，即刻起，正式編入幽影衛，隸屬……玄字序列。”

玄字序列？凜記得玄天司内部，特别是幽影衛這種機密部門，人員通常按照天幹地支或星宿進行編列，從未聽說過“玄字”序列。這是新設立的？還是有其他特殊含義？

“你的直屬上級，暫由沈主事兼任。”銀面男子繼續說道，這個任命更是讓凜心中一動，“具體任務，聽從沈主事安排。記住你的身份，恪守玄天司的規矩。若有異心，問心堂的大門，随時為你敞開。”

最後那句話，充滿了警告意味。

說完，銀面男子不再停留，轉身便走出了問心堂，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紫袍老者也緩緩起身，對沈仲微微點頭示意，然後也飄然離去。

房間裡，隻剩下了凜和沈仲。

沈仲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凜的面前，臉上依舊是那溫和的笑容，但眼神卻更加深邃難明。

“恭喜你，凜，歡迎加入幽影衛。”他微笑着說道，“剛才的表現，很‘真實’。”

他特意加重了“真實”兩個字，讓凜的心再次提了起來。他到底看出了多少？

“多謝主事信任。”凜低下頭，掩飾着眼中的情緒。

“玄字序列，是為應對此次穆雍長老的事件，以及可能出現的……更複雜的局面，而特别設立的小組。”沈仲解釋道，“成員都是像你一樣，具備特殊能力、背景相對‘幹淨’、且剛剛通過嚴格審查的新銳。你們的任務，将直接向我負責，不受其他堂口節制。”

特殊能力？背景“幹淨”？不受節制？這聽起來更像是一個被架空、專門用來處理髒活累活、甚至随時可以犧牲掉的“臨時工”部門。

“你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穆雍的案子。”沈仲說道，“張文吏會将所有相關的卷宗和權限移交給你。除了我，暫時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調查進展和發現，包括……你的組員。”

“組員？”凜擡起頭。

“沒錯。”沈仲笑了笑，“玄字序列，目前……有兩個人。除了你，還有一位。”

“就在剛才，比你早一刻鐘，他也通過了問心。”

結論：劇情進展順利，符合預期。可以繼續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