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地府也不收你!”
徐修靜本以為此時這怪物已是強弩之末,可誰知竹隐居士竟突然爆發,他大吼一聲,周身爆發出一股猛烈的氣浪。
氣浪翻湧,将徐修靜掀翻在地,他捂住胸口,竟然猛得吐出一口鮮血來!宋臨湘見狀,執起桃木劍飛身刺去,可也被一把掀飛,衣裳破爛,頸間被割出了長長一道口子。
但宋臨湘是不知疼痛的,她立刻爬起來又向前刺去,這次的動作比上次更快,但也隻碰着竹隐居士的衣角。竹隐居士反手一拍,桃木劍被生生折斷,宋臨湘被拍得淩空飛起,重重摔在了門外。宋臨湘還想持着斷劍沖上去,卻被一人攔住。
李文州不知哪裡生出來的勇氣,按住宋臨湘的肩膀,獨自往房内走去。
望着那已不成人形的怪物,他顫抖着聲音說:“你既已害死了她,又何必在這裡裝樣子。”
竹隐居士的眼球已經流到了鼻子下方,看不清眼前之人是誰,隻憑着暴虐的本能,下意識就要一掌拍飛此人。
但那掌風化成一陣腥風輕輕拂過李文州面頰,原來是徐修靜看情況不對,祭出他手中的葫蘆,為李文州擋了一招。可這讓竹隐居士十分不快,對着徐修靜的方向又補了一掌。
不過沒了視線,竹隐居士也失了準頭。幸好隻微微擦過徐修靜的身側,可是也讓他的傷勢加重。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讓他再也直不起身子,虛虛側躺在地上。一張白玉似的臉微微擡起,向着李文州的方向,下巴上全是血迹。他眼前迷迷瞪瞪的全是虛影,他看到一個藍色的影子沖到了李文州身前。
李文州說不怕是假的,可他實在是憤恨又悲戚,那些話,如果爛在他腹中,就算是活着,他也會日日聞到像這怪物身上一般的腐爛味道。所以即便他的身體抖如篩糠,他也死死咬着牙,不讓自己的身體臨陣脫逃。
“你害得父親無法考取功名,整日裡用酒色麻痹自己。你害的祖母年少喪夫,飽受親族白眼,守寡幾十年。還害得李家受官府磋磨,被搜刮去大半财産。”
竹隐居士聽到這些話越發暴躁,一掌接着一掌。有的隻是擦過李文州,有的直接打在了李文州身前的宋臨湘身上。宋臨湘在徐修靜倒下後,就立在了李文州身前,她明白人是很脆弱的,但她不算脆弱。人會死,但她不會。
宋臨湘将斷劍橫在胸前,生生接下竹隐居士幾掌。她手腕和腳腕處帶着的乾坤圈散發出淡淡微光,正在緊緊鎖住宋臨湘的魂魄,連帶着消減了那掌風的威力。
她雖然是沒有痛感,可這身體也是肉做的。根本就承受不住這麼大的沖擊力,她被這掌風擊得連連後退。撞倒了他身後的李文州,兩人一起跌坐在了地上,好巧不巧,宋臨湘的面前就是徐修靜。
她頭一次生出了想要摸徐修靜臉蛋的心情,紅色東西的在他臉上實在是刺眼。徐修靜隻覺得一雙冰涼的手,覆在他的唇上,抹掉了他下巴上的血迹。他知道是宋臨湘,他微微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宋臨湘臉上的神情。可視線逐漸變得清晰後,他又垂下了眼皮,覺得看不清也是挺好的。
李文州跌坐在地上,又自己爬起來,倚靠着門框,他全身都痛,但他還是聲淚俱下大聲說道:"可沒人怪你!祖母也隻念你的好,百姓記得你受過的難,父親隻說自己天生不是讀書的料!"
竹隐居士聽到這句話突然停了下來,微微側頭,好像是想認真聽清楚李文州說的話。
“如今,你為何又要将李家拖入泥塘之中!?哀莫大于心死!”
“你這副模樣出現在祖母和父親面前,要讓他們如何自處?!這一生受過的苦,竟全是因為你這!你這!...”
李文州說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他的祖父,嘴裡又苦又鹹。他突然又放低了聲音,好似在呢喃:“你說你想讓祖母活,可那一絲求生之欲,那一直吊着她的,清風雅月的竹郎已經碎了,她又如何活的成...”
竹隐居士默不作聲,難道他真的做錯了嗎。可他隻是想國家變得好一點,隻想見桂娘一面,她沒有同桂娘好好道别。他也像桂娘思念他一樣思念着桂娘,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徐修靜默默聽着李文州所言,心中不是滋味,即便是像竹隐居士這樣的正義之士,現在也因為自身執念,變成了他自己最讨厭的樣子。他擡眼看宋臨湘,她臉上是貫常的平靜神情。
他下巴的血液有些已經幹涸,很難擦掉,但宋臨湘還是在一心抹掉他臉上的血迹,甚至不關心李文州說的話。他能看到宋臨湘眼中倒映出他自己的臉,他盯着那雙漆黑的眼睛出了神,心中暗暗想着:也許像這樣忘記了所有事情也算不得是一件壞事。
衆人靜默之時,一道身影持着短刃沖進了門内,連李文州也沒來得及拉住他,他目眦欲裂的看着自己的父親向着竹隐居士沖去。
“還我娘親命來!”
其實竹隐居士完全是可以躲開這一劍的,但他沒有,他隻是讓那柄短刃刺進了身體中。他咕噜咕噜發出了好長一段怪聲後,才艱難的吐出兩個字。
“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