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林峰主殿。

雲渺失蹤以後，新任峰主不知是哪位弟子，品味奇特，主殿已不是當初的模樣。

殿前的台階到殿内的地面皆以金磚鋪就，殿内的桌椅、擺設雖是玉石所制，卻也鑲嵌了大量黃金，一眼望去晃得人眼疼。

雲渺正欲把這些東西通通丢出去，一名藍衣弟子帶着人在殿前求見。

“清林峰弟子甯鷗，求見少宗主。”

雲渺對甯鷗有些映像，他是參加祭典的弟子之一，修為不高，來得倒是快。

她在下首尋了個還算順眼的椅子坐下，冷聲道：“進來。”

甯鷗帶着八個灰衣弟子恭敬地進入大殿，他面上鎮定，其實心裡早已慌成一團亂麻。

他本是清林峰上一個不起眼的小弟子，隻因他的師父傍上了清林峰的主事，他才有機會參加宗門祭典，哪曾想他引以為傲的宗門，背地裡竟這般不堪。

雖說赤羽宗以強者為尊，他仍不能理解為何有這麼多弟子願意與掌門同流合污，犯下這般罄竹難書的大罪。

甯鷗對此十分氣憤，他是混戰中少數幫助雲渺的人之一，運氣好才沒受什麼傷。

祭典後，周圍人對他的态度都十分微妙，大長老尋找求見少宗主的人選時，弟子們便将他推了出來。

甯鷗沒拒絕，少宗主隻是為了報仇，她沒有錯。

從北鬥峰到清林峰主殿的這段路上，甯鷗都是泰然自若的，甚至還幻想過以後成為少宗主的親信，未來是怎樣地呼風喚雨。

直到聽見雲渺的聲音，他才從想象中醒神，不受控制地想起當日的情景。師父在他眼前人頭落地，他離得太近，血濺了一身，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師父斷頸上的血管。

甯鷗陷入回憶，臉色變得蒼白，久久沒有出聲。

“何事？”雲渺即将失去耐心。

甯鷗驟然回神，慌亂道：“弟子是來侍奉少宗主的。”

話一出口，他便察覺不對，急忙補救：“弟子是帶人來侍奉少宗主的。”

“咳咳。”雲渺控制不住地咳了兩聲。

修真界雙修之事并不少見，隻要修為更高的那人願意，修為低的人便能獲得許多的好處，作為交換，修為低的會極盡讨好，其中細節不可描述。

許多人修為停滞不前時，想走捷徑便會尋人雙修，為了遮羞，他們往往會用上“侍奉”二字，以作暗示。

站在甯鷗身後的八人也變了臉色。少宗主的兇名他們早有耳聞，膽子小的人已經開始發抖，也有膽子大的悄悄擡頭，觀察少宗主的反應。

他們當中确實有人是懷着這種心思來的，但這種事誰敢拿到明面上說？甯鷗是個勇士！

甯鷗絕望地閉上眼，少宗主以前便不喜雙修，赤羽宗上下守着少宗主立下的規矩，無人敢犯。

而他今日竟然兩次在少宗主面前提起，整整兩次！偏偏他帶來的八人都是修為低下的俊美男子，怎麼看都不對勁。

甯鷗的思緒開始亂飛。少宗主會殺了他的吧，像殺他師父那樣。少宗主的劍很快，應該不會太疼吧。

甯鷗心思全寫在臉上，雲渺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在祭台上的事，她無意為難甯鷗，問道：“他們是來打理主殿的？誰讓你來的？”

甯鷗心想，少宗主是好人！

他立刻正色，恭敬地回答：“是大長老，他說您剛回來，定有許多雜事要打理，讓我找些人過來供您差遣。”

雲渺靠在椅背上，姿态随意，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我這裡不用人。”

甯鷗面露難色，大長老代交過，一定要讓少宗主收下他們。

他正想着如何開口，一名弟子竟主動站出來，露出手臂上猙獰的傷疤，懇求道：“請少宗主收下我，我不想再回去受人欺辱。”

甯鷗詫異地看向那名弟子，他記得他叫元岸，沒什麼修煉的天賦，因為那一張好皮囊，平時沒少欺負。

凡人對求仙問道總是十分執着，少數有仙緣的人能進入修真界找到宗門，被收為外門弟子，除了日常修煉，他們還要負責打理宗門上下的雜務。

修真界的人自有傲氣在身上，再怎麼善良，也不會把凡人看在眼裡。外門弟子修為低，沒有靠山，受些欺負再尋常不過，在赤羽宗，隻要不鬧出人命，沒人會認為這是大事。

雲渺好像聽見了什麼笑話，冷笑一聲，道：“你的死活與我何幹？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留下你。”

她走到元岸面前，伸手擡起他的下巴：“你又如何斷定我不會欺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