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十五,明亮又冷寂的月光灑進屋内,李大山夫婦面白如紙。
雲渺上前探他們的鼻息,有氣但很微弱,她試了好幾種方法都沒能把他們叫醒。
如果沒猜錯,恐怕整個鐘山鎮的人都是這種情況,而且他們本人對此一無所知。
佑三沒醒,元岸幫不上什麼忙,他突發奇想,用小竹簍裡的剪刀在李大山手臂上用力劃了一下。
黑紅的血汩汩流下,李大山無知無覺,連眉都沒皺一下。
雲渺驚奇地看向元岸,他握着剪刀,眼裡沒有任何惡意或者殺意,隻有從心底産生的疑惑和一種雲渺難以理解的天真。
“這樣都不醒?”
疼痛是三界最難以承受的感覺,元岸曾無數次疼暈過去,又被疼痛刺激醒來,他覺得李大山應該也可以疼醒。
很顯然,元岸猜錯了。
在雲渺發作前,他一臉悻悻地為李大山治傷,又道:“如果有人想害他們,豈不是……”
凡間不太平,盜賊流竄在各個城鎮,在夜裡打家劫舍的事十分常見,鐘山鎮不可能沒經曆過類似的事。
此地的異常不知從何時開始,若是時間不長,沒人發現也不奇怪。
雲渺的神識已進入每戶人家仔細查看過,情況和她猜的一樣,所有人都安靜地躺在床榻上,唯有一個例外——虎子不見蹤影。
“虎子今夜住在哪兒?”
每天離開鎮子前,孩子們都會來找小狐狸玩,和它說許多話,雲渺猜到,元岸早就恢複了神志,才有這一問。
“應該是在豆豆家。”
雲渺的神識即刻鎖定豆豆家,再次搜尋:“他離開了。”
豆豆家有一張大床,豆豆的父母睡在最邊上,豆豆貼着母親,身邊空位上的痕迹應該是虎子留下的。房門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雲渺的神識往外看,宅子大門的門栓很高,邊上有一個小闆凳,虎子是自己離開的。
元岸聞言加快治療速度,面色逐漸發白,他傷還沒好,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治療速度慢得可憐。
雲渺看出他的急躁,站在他身後虛扶着他:“不急,慢慢來。”
元岸心下稍安,氣息平穩下來,李大山手臂上的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最後隻留下一道不明顯的痕迹。
~
北山柏樹下。
虎子拿着一把小斧頭,一下一下砍向比他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巨樹。
雲渺和元岸趕到時,隻看到一個小小的黑影在樹底下晃動,靠近後才看清是誰。
“虎子。”雲渺沒猜錯,虎子果然來了這裡。
虎子回頭看到雲渺,眼淚奪眶而出:“仙女姐姐。”
雲渺拿下他手中的斧頭,替他擦掉眼淚:“你怎麼在這兒?”
“我想回家,哇——”提到家,虎子就大哭起來。
雲渺拉着虎子冰冷的小手,幹巴巴地安慰道:“别哭,你先别哭。”
“哇——”虎子哭得更大聲了。
除了四小隻,雲渺從沒接觸過小孩,虎子哭成這樣,她束手無策,看向元岸的目光裡竟帶上了一絲求助的意思。
除了父親,少宗主何曾求助過别人。
元岸看懂雲渺的意思,在路邊摘了幾根空心草,修長的手指快速翻飛,不過十息,一個草蚱蜢就出現在他手上。
虎子看着元岸的動作,哭聲逐漸變小,草蚱蜢出現在他面前時,哭聲徹底消失。
他把草蚱蜢放到地上撥弄了兩一下,草蚱蜢就往前跳了一步。
“神仙哥哥好厲害。”虎子聲音裡還帶着哭過的痕迹,水潤的眼睛亮晶晶的,
雲渺露出和虎子差不多的眼神:“你還會這個。”
“嗯。”元岸矜驕地點頭,他也不知自己有這等手藝,看到虎子哭,他下意識就做了這個東西,覺得會有用。
他又摘了幾根空心草,略廢些時間,編出一隻小狐狸,随手遞給雲渺:“喏,這是你的。”
元岸滿不在意的樣子,眼角餘光卻一直在偷看雲渺。
綠色的小狐狸胖乎乎的,憨态可掬。雲渺小心接過,輕輕摸了幾下,怕把它弄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