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岸眉眼都彎了起來:“它很結實的,輕易不會破。”
一隻冰涼的手抓住元岸的小指,元岸低頭就看到虎子眼巴巴的模樣。
“神仙哥哥,我也想要。”
元岸蹲下身子平視虎子:“當然可以啦,不過你要先告訴我們,為什麼要砍這棵樹,砍掉樹就能回家嗎?”
虎子嘴巴一癟,又想哭了。
元岸忙道:“不許哭,哭了就沒小狐狸。”
雲渺清楚地看見,虎子馬上要落下的眼淚瞬間收了回去,她忽然想到一個詞——高手。這就是高手過招嗎?
虎子道:“村子不見了,家也不見了,村口明明就在這裡的,過好久我才想起來,可是大人們都叫不醒。”
虎子年紀尚小,許多事情還說不明白,雲渺和元岸慢慢引導,問了許多問題,才終于從虎子口中知道了故事的一部分。
虎子家在小河村,村裡不知發生了什麼,村民合力把虎子送出來,讓他永遠不要再回去。
離開村子以後,虎子就忘了要回家這件事,每天都在鎮子裡和小夥伴們一起玩,偶爾幾個晚上,他會突然想起小河村裡一切,可是鎮裡的大人小孩都叫不醒,他就自己找了過來。
這棵柏樹本不存在,虎子覺得是它擋住了回家的路,就想把它砍掉,可他年紀小沒力氣,努力了好幾次,才給柏樹造成一點點外傷。
每次天色亮起,他就會忘記這些事,又回到小鎮裡。
雲渺先前的猜測沒錯,北山果然有禁制存在,不過這個禁制的影響範圍比她想象中大了很多,整個鐘山鎮都被覆蓋在其中,禁制抹去了所有人對小河村的記憶。
孩子們的年紀小,這種禁制對他們的影響更小,所以幾個孩子才會記得小河村,虎子是從小河村出來的,對村子的記憶更深刻,
到了月圓之夜,禁制的影響減退,虎子才會想起一切。
“這棵柏樹不是禁制的核心,隻把砍掉它還是不能進入小河村。”雲渺分析道。
虎子沉默地低着頭,仙女姐姐都沒辦法,他是不是永遠也回不去了?眼睛酸酸的,眼淚卻流不出來。
元岸看出虎子的不對勁,再次蹲下,把虎子的身體轉過來,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雖然砍樹沒用,但我們又别的辦法呀。”元岸的聲音溫柔又治愈。
虎子的眼睛重新亮起來,他看完元岸,又看向雲渺。
雲渺點點頭:“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會讓你回家的。”
得了雲渺的承諾,虎子再也忍不住,撲進元岸懷裡大哭起來。
元岸抱緊虎子,任由他把眼淚鼻涕抹到自己的衣服上,沒有出聲打擾他,能哭出來發洩一場也是好事,這麼小一個孩子,不該承受這麼多。
虎子的哭聲成為寂靜黑夜裡唯一的聲音,雲渺在一旁看着他們,月光下,元岸看着虎子的神情憐惜又溫柔,
雲渺下意識上前一步,離這份溫馨更近一點,他好像很能理解虎子,他也經曆過類似的事嗎?不知不覺間,好奇的種子在雲渺心裡種下。
沒過多久,哭聲慢慢變小,虎子在元岸懷裡沉沉睡去。
元岸小心地把虎子抱起來,蹲了這麼久,雙腿已經麻木,他強忍着酸爽起身,身體控制不住地晃了兩下。
雲渺及時扶住他,元岸輕輕搖頭,示意她沒事。
虎子被這番動作驚動,動了一下但沒醒,窩在元岸懷裡喃喃地喚了兩聲:“阿娘。”即便是在睡夢中,他抓着元岸衣袖的力道還是很大。
元岸抱着虎子慢慢往回走,同時安撫地在他身上輕拍。
山路難行,雲渺在前面為元岸掃開障礙,她從沒聽過的溫柔小調從身後傳來。
事到如今,破解禁制不僅僅是為了調查父親的過去,也是為了虎子能回家見到親人。雲渺自小失去母親,十歲時父親也離她而去,那時的她無助害怕,然後被迫成長。
虎子還那麼小,不用那麼快長大,還有那些普通人,當初父親選擇出手救他們,也是想給他們一個平靜的生活吧。
許是鐘山鎮的生活太過安逸美好,雲渺心中忽然生出許多情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凡人在她眼裡不再隻是兩個墨色的字,而是逐漸有了不同的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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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逐漸升到最高處,一縷月光直直照到柏樹上,柏樹忽隐忽現,巨樹隐去時,一個村莊的影像出現在這裡。
數個簡樸的小屋包圍着一個廣場,所有村民們都聚集在這裡,盤腿坐在地上,擺出修煉的姿勢,口中念念有詞。
他們面前有一個巨大的祭壇,祭壇以修真界罕見的極品靈玉雕琢而成,渾然一體,沒有一絲拼接的痕迹。
祭壇内靈氣缭繞,從中逸散的靈氣落在村民們身上,像是把村民和祭台連接在了一起,雲渺若是在這裡,定能看出這座祭壇就是禁制的核心。
月光下,柏樹和村莊交替出現,直至圓月稍降,月光斜照在柏樹上,奇異的場景徹底消失,村莊再也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