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是昏迷不醒的玄卿。
啟褚枯坐在床邊,反複盤玩着食指上的墨玉戒。
時間一點點過去,啟褚腿已經坐麻了,他幽怨的望着床上的小狐狸,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是怎麼淪落到今日這地步的?
慘。
他一動腰鍊叮叮當當,藏藍色緞面衣料,劍袖加半袖披衣的設計,花紋鑲嵌了碎晶石點綴,護腕精緻,發尾還墜了小鈴铛,至于原先那身金燦燦的衣裳……
啟褚:呵。
也不知道是誰被割舌吓吐了。
都吓吐了,還不忘拿他的青玉盞慷慨解囊。
趁玄卿昏迷,啟褚推了下他腦袋,靈力拂過,那對狐狸耳朵卻沒有冒出來,他遺憾收回手,心下好奇,為什麼原本一摸就翻肚皮、奶呼呼的小狐狸化形後會變得這麼兇?
脾氣大,冷着張臉,說話火藥味十足,除了臉和腦子外,其他都不符合他對小狐狸化成人形的預期。
或許是那抹靈力誤打誤撞起了效,玄卿眼睫顫了顫,悠悠轉醒。
啟褚清了清嗓子,臉黑的滴墨。
玄卿聞聲看去,隻迷糊了片刻,就回過神來,他誠懇道:“吐你身上的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上下掃了眼啟褚花枝招展的新衣服,頓時一言難盡,委婉道:“你要是沒正經衣服穿,我幫你洗幹淨。”
啟褚漠然,“我不缺這些身外之物。”
玄卿自知理虧,撐着床榻起身,白生生的掌心攤在啟褚面前。
啟褚疑惑:“什麼?”
“衣服。你不是要去執法司嗎?”玄卿餘光掃過他鞋鍊,欲言又止,“樣式簡單些就好。”
啟褚手一晃,取出一件绛紅色寬袖外袍,“這是我很久之前的衣裳,忘記穿沒穿過了,你試試大小。”
玄卿接過,袍子嶄新幹淨,穿在身上略略大些,但相較于啟褚身上那件,已經小了很多了。
也沒那麼花裡胡哨。
他手系着縧帶,順口一問:“這是哪兒?離執法司遠嗎?”
“不遠。”
啟褚一頓,又道:“這裡就是執法司。”
玄卿沉默:“……什麼身份?”
啟褚理所當然道:“自然是醫術卓絕的無憂散人,和他精通藥理但醫術平平的師兄啦。”
“……”
吐了啟褚一身的愧疚煙消雲散,玄卿整張臉上寫着兩個大大的字“無語”,不用猜就知道這兔崽子一肚子壞水。
啟褚見他吃癟,因為被吐而郁悶的心情好了不少,“一會兒去給正使夫人看病,好好演。”
玄卿扯了扯嘴角,“無憂散人是誰?”
“我胡編的,要是演不好被認出是騙子,割舌便是聞堯給你的前車之鑒。”
“我賠你一身衣服,你若是還氣不過,你也吐我一次,好不好?仙君,有話好說何必把我往火坑裡推?”
“此言差矣。你隻推脫說要多看幾次,争取出找東西的時間就好。”
“之後呢,你拿着東西遠走高飛,我留在廣陵當替罪羊?想得美。”
啟褚擡臂,架在玄卿肩上,嬉皮笑臉道:“那不能,隻要找到東西,我自有辦法帶你離開。”
玄卿一肘擊中他腰腹,嫌棄道:“别碰我。”
“……”啟褚驟然失去着力點,踉跄幾步險些摔倒。
見啟褚沒站穩,玄卿貼心的後撤一步,生怕他一個腳滑撲到自己身上,渾然忘記了中午是怎麼賴在人家懷裡,吐得天昏地暗不撒手了。
玄卿長歎一口氣,“真的沒有體面一點的方法嗎?”
想他堂堂妖帝,如今竟淪落到被一個小兔崽子差遣,還淨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慘不忍睹。
·
“散人請,夫人在房中靜候。”
引路的仆人停在大門外,恭恭敬敬的請二人進了内苑。
一位身着桃紅衣裙的侍女繼續為二人引路。
内苑院牆邊栽種了一圈桃花,目光所及之處,侍女皆着一樣的粉紅衣裙,對二人的到來見怪不怪。
引路的侍女輕笑,主動介紹道:“此處是内苑,正使和夫人一同居住,今日正使不在,散人隻需去拜見夫人即可。”
“嗯,我觀這内苑種了好多桃樹,桃花入藥能安眠。”
玄卿慢慢悠悠的走,好似隻是随口一句閑話,頗有幾分俾睨天下的大能風範。
侍女臉紅一笑,“夫人喜歡桃花灼灼的美景,當年大婚,正使特意為夫人種了滿苑桃花,最北邊山上還有一整片桃林呢。”
啟褚幹咳兩聲,桃花安眠,要不是他略通醫術,他就真信了。
悠着點演!
玄卿平視前方,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分過去。
啟褚一挑眉,心道:呦,裝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