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褚胡亂答應,轉口問道:“好不好吃?”
玄卿咽下去,吃了幾個栗子肚子舒服不少,他抿了抿唇,口是心非答道:“尚可。”
尚可你還吃那麼幹淨!
這個答案不合啟褚心意,他拿胳膊肘撞玄卿,等對方看過來後,指尖點了點自己唇角,“這兒,這有碎渣。”
玄卿冷冷淡淡地擡手擦了擦,冷冷淡淡地不理人。
被全程無視的啟褚臉上寫滿了三個大字:不、甘、心!玄卿越不樂意搭理他,他越心癢,鬼使神差想去招惹、撩撥小狐狸。啟褚略微彎腰同玄卿平視,“小狐狸,你說句好話能怎麼樣?”
玄卿面不改色吐出兩個字,“會死。”
啟褚:“……”
另一邊,在他們說話時,杜茗钰已經接過了宮燈,揮退侍女,獨自前往。
侍女不放心的叮囑:“夫人,正使不許您亂……”
杜茗钰拍拍她手略作安撫,“去慈安院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回去吧,今晚不用守夜了。”
杜茗钰玉指撫花鬓,借助動作遮掩,低頭、側首,眼睛斜向上恰巧能望見房頂上,正往玄卿臉前湊的啟褚,她淡淡笑了笑,獨自一人提燈走向黑暗。
玄卿被拱的不耐煩了,一巴掌推開啟褚,二人悄悄跟在杜茗钰身後,直到她進了卧房,便跟着跳上房頂,掀起瓦片聽牆角。
杜茗钰是來用膳的,桌案旁還有一位老婦人。
老婦全身上下挂滿了黃金珠寶,跟個首飾鋪子一樣琳琅滿目。她端着姿态,等着杜茗钰給她盛湯,神色倨傲不肯正眼看對方。
杜茗钰盛湯遞筷動作娴熟,臉上是一如既往的麻木的笑。老婦卻不喝湯,拿腔拿調問道:“我問你!你知道錯了嗎?”
杜茗钰擡眸間,難得露出一絲厭煩的情緒,多了分活人氣,她打斷道:“夠了,這裡又沒有别人,娘,你且安分些。”
一句話戳中了老婦肺管子,她暴怒,“杜茗钰你跪下!”
這次,杜茗钰連眼都懶得擡了,充耳不聞,獨自捧着湯碗喝湯,她心知肚明,再不快喝,一會兒碗就要被老婦砸了。
“反了你了!杜茗钰!”
老婦“哐哐哐”拍着桌子,怒不可遏。
杜茗钰不理會她,鎮定自若地喝完湯,才歎氣應道:“我這不是跪着嗎?”
這話好像也沒錯,老婦無法反駁,氣的手直抖,指着杜茗钰鼻子責罵:“我是你娘,你怎麼跟我說話?你今日又去島上了?我說過你多少次,不準去山洞,不準管那些藥人,你正午的時候去島上亂跑什麼?你說!賤蹄子!讓你别管閑事别管閑事!你不長耳朵?!!”
杜茗钰颦起柳葉眉,“娘,這不是閑事。”
“咣當!”老婦摔了湯碗,“我說話你不準頂嘴!不孝女!”
油膩的湯汁四濺,半數潑在杜茗钰衣袖上,她怔怔然,“娘,你知道那山洞裡死過多少人嗎?豆蔻年華的姑娘,一個一個血竭而亡,若我不去送藥,死的更多!一個接一個的死,你說哪一天,埋屍花林的人就成了我?”
屋頂上,玄卿眯眼,心想杜茗钰居然去送藥?始作俑者不就是她嗎?身中斷腸,能壓制不能解,早晚都得死。
“一群凡人妖獸死就死了!你也不想想,她們不死你怎麼治病!”老婦沒好氣,“正使嚴令你去管那些藥人,内苑這麼多侍女都攔不住你,多少次了!我都是為你好,成日瞎折騰,正使能不生氣?活該你挨打!”
杜茗钰臉霎時褪去血色。
老婦沒注意,或者說注意到了但并不在意,“在家做女兒時你就性子犟不聽勸,我真是把你慣壞了,現在你是正使夫人,我說不得打不得,你再不改改你這犟脾氣,等哪天正使厭煩了……”
老婦倒豆子一樣羅列着杜茗钰的罪行,仿佛在指責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杜茗钰開口聲音嘶啞,艱澀道:“你覺得我被打,是活該?”
老婦冷冷道:“等哪天被正使休了,成了棄婦,你後悔去吧!”
杜茗钰突然瘋了一樣,歇斯底裡吼道:“休啊!我巴不得他休了我!最好殺了我!爛命一條我怕什麼!!”
老婦巴掌已經揚起來了,甩到杜茗钰臉上的前一刻,指尖觸及冰冷的金步搖,蓦地想起她如今是正使夫人,堪堪忍住。母女二人對峙,杜茗钰激動到胸膛劇烈起伏,面目猙獰,絕望到極緻,恨意占據了雙眸,滾燙的熱淚卻不受控制的一滴滴砸落。
她忍了太久了,“我活該?我怎麼中的毒你不清楚嗎?明明是他逼.奸豚妖中了斷腸毒,又把毒傳染給我!讓我成為藥人替他試藥!娘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要自欺欺人?!為什麼!!”
耳光重重甩到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