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暴露在陽光底下的小腿白皙得有點不健康,好在太陽暖烘烘,仿佛将她令人心驚的虛弱也給妥帖熨燙了一番,透出一股神聖的光芒來。
夏蔭遮擋下,她的眉眼難得舒展,看上去是難得的靜谧惬意。
就在此時,這個微微搖動着的人影,好像穿越時空,和過去的那個舒純熙重合了。
不再冷漠冰涼,不再拒他于千裡之外,不再在周身豎起一塊厚壁障,把自己給籠罩在其中不願意出來。
她沒有睡着,這應當是她如今,難得清醒時的悠閑時光。
敬渝忽然有些情怯,不知道是否該在此時出聲,然後把這一切都給打破。
答案顯然意見,他止步在幾米開外,如何也踏不出下一步,靜默地立在光中,遠遠地望着她的方向。
貪戀着這來之不易的閑适氛圍,像是一個小偷,毫無羞恥心地放縱自己沐浴在她放松的這片磁場裡。
但某一瞬,舒純熙還是突然睜開了眼睛,撐着坐墊坐正,雙腳點地的同時,左右活動了一下脖頸,目光裡帶着點午後的慵懶和迷糊,順其自然地朝他所在的這邊掃了過來,望見了他。
她的臉沉下來,眼神冷了。
頃刻間,因為此間主人的心情變化,閑适的氛圍亦是蕩然無存。
明明心裡已經有了預期,但是在此清晰地看見她的變化,再一次認知到她如今對自己是怎樣的防備和疏離,他還是會不好過。
隻覺得滿腹苦澀的男人低下頭,朝她走了過去。
不過幾息的功夫,舒純熙眼見着敬渝朝自己走過來,然後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站定,毫不留情地擋住了她身下搖椅晃動的軌迹,雖然她也并沒有在晃。
但她現在不想看見他,她的心情并不好,她也不想去思索昨天晚上他說的那些話究竟是真是假。
這一切都讓她覺得身心疲憊。
于是兩個人之間,沒有誰率先開了口說第一句話。
敬渝垂下眼眸,鴉羽般的眼睫在面上輕輕一掃,把右手攥着的一個綢緞小禮盒打開,從裡面拿出一顆戒指來。
舒純熙瞪大了眼睛,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隻能用訝異的目光仰頭望着敬渝的面龐。
而男人目光堅毅,一張臉看不出來跟平常有什麼不一樣,依舊是那種遊刃有餘的樣子,下一刻便探身朝她靠近,幾乎要用他的額頭貼到自己的額頭了。
他伸出一隻手,将舒純熙抵在身側的左手給擡起來,似乎是察覺到她肢體的僵硬,動作放緩,盡力輕柔,将她的手搭在自己掌上。
舒純熙的左手無名指上帶着一顆十克拉的全美方鑽,這是敬亭給她定制的婚戒,自從結婚那天起,她就從來沒有取下來過,即使後來敬亭去世,她也沒有。
敬渝的雙眼在清楚地看見那枚戒指後,耷拉下來,動作有極其短暫的一瞬間停頓,屏住呼吸。
他知道,舒純熙大概正在用一種不怎麼友善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所以他也并沒有停頓多久,扯了一下嘴角,仿佛并沒有看見什麼,故作漫不經心地就把她無名指上原先的那枚給摘了下來,随手放在一旁的坐墊上。
那顆重量很可觀的婚戒其實更像是被随手一擲,本該老老實實地落在坐墊上,此刻卻囫囵地滾了幾圈,像是在表達它的不滿一樣。
舒純熙也感覺到了,目光裡凝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向左側偏了頭,望了它一眼。
但她的手還把握在敬渝的大掌裡,他沒有給她多少時間緩沖,動作自然地将他一開始握在手心的那枚戒指拿在指尖,擡起她的無名指,直接推了進去。
而無名指的主人,身體随之一顫,不知道是被驚得,還是被吓得。
敬渝抿緊雙唇,松開她的手,既而直起身子,然後上下兩片嘴皮子快速一碰,默默地說了一句:
“嫁給我,敬渝太太的名号,隻會更好用。”
原本她選了宗正,但他比宗正更好,她看上宗正什麼,他也隻會有得更多。
要權,要名,要利,要财,他予取予求,甘之如饴,雙手奉上,心甘情願。
舒純熙在他諱莫如深的眼神裡,終于化解了自己原有的那些疑惑,低下頭沉默又冷靜地想了好一會兒,才再度擡起頭,雙手撐着身側,恢複了一派悠然閑适的姿态,語調裡帶着點不難察覺的親昵,仿若羞怯地望着他,輕聲問道:
“大哥如此慷慨,把你的名号都借給我用了,是想要純熙如何報答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