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敬渝一遍遍地去想,一遍遍地在腦海裡複盤這下午在這裡發生的所有事,試圖找出這一整個過程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是哪一個細節他沒有處理好,以至于他都沒有捕捉到她的異常反應?
他絞盡腦汁,站在原地的雙腿灌了鉛一樣重,胸膛裡好像爛了一個大洞,而他當着風頭被吹得眼睛都睜不開。
心亂如麻。
舒純熙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在這偌大的莊園裡,她對地形的掌握恐怕不比他少,但他真的都找過了。
她還喜歡去哪裡?她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藏起來?
腦中的思緒像一團麻繩結在了一塊兒,臉頰的溫度超出常态,心跳慌亂得加速,敬渝這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現在也隻是找了後花園而已,家裡這麼大,他找不到不是很正常嗎。
穩住思緒後,敬渝立即提起步子往回走,進了主樓,馬上把主樓還沒有休息的傭人都叫過來,問他們見沒見到舒純熙。
角落裡有個小姑娘默默舉起手,聲音很低地說了句:
“敬總,之前我擦樓梯扶手的時候,好像看見二夫人去……去了二少爺的房間。”
話音一落,人群裡隻剩一片死寂。
而站在對面的敬渝已經轉身,立刻往樓梯走。
留在原地的人群也就被李阿姨解散了,她卻沒立刻轉身離開,而是有點擔憂地跟了兩步,站在樓梯旁,正好可以看見大少爺已經到了二少爺以前的房間門口。
此時,樓上的敬渝隻想早點找到舒純熙,确認她在哪裡。
但直到他到了門外,才突然反應過來,面前這個他即将踏足的地方,在今天這個時刻,對他和舒純熙兩個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現在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半了,以往這個時間該處于休息時刻的大腦,好像也的确受到生物鐘的影響,轉動不了了。
現在這種情況,究竟意味着什麼?
他下午剛對舒純熙說過,要她和自己結婚,而等到晚上,她哪裡都沒去,卻來了這裡。
腦子裡有很多種可能性的推測,但他強迫自己停下思緒,他不想再想了,也不想去探究這究竟意味着什麼。
甚至在推開門的時候,他還生出了一種猜測,或許舒純熙也并不在這裡,一切都是他以為的而已。
就這樣,敬渝上前推開了門。
房間裡面沒有開燈,僅僅借着從窗戶裡落進來的月光視物。
先前那一鬧,裡面的殘垣沒有人敢随意處置,家裡的傭人隻好把地面細小的碎片給清掃了一下,其餘的東西,都保持着原狀。
敬渝伸手,“啪嗒”一聲,突兀地在室内響起,打開了房間裡的燈。
那張新換的大床上的景象依舊慘不忍睹,之前那堆衣服并沒有燒完,中心最先被打火機的火焰波及的地方燃出了黑色的大洞,向四面圓圈形狀地擴開,張開血盆大口,散發着一股刺鼻的燒焦的氣味。
靠近床邊緣的地方,又垂下半截依舊華美的面料,如同被攔腰截斷,上半部分被火燒得與其他衣服粘在一起,隻餘下一個詭異的裙擺部分。
這樣的一大團“東西”醜陋得堆疊在那張原本是嶄新的一米八大床上。
而舒純熙就坐在它們的旁邊,床尾那一點點還沒有波及的地方,泛着綢緞光澤的床單好像也隻有那一小塊兒上沒有髒污。
她團着身子坐在上面,小小一個,面朝着南面的窗戶,仰頭在看外面黑漆漆的天空,把背影留給身後的房門。
敬渝屏息凝神,垂着眸關上身後的門,朝前靜靜地走了過去,在舒純熙身旁站好。
原本找不到她的那些心焦和無端揣測,在真的找到她的這一刻,已經被瞬間撫平。
松了一口氣,目光裡的柔和就要一出來,他低頭凝望着舒純熙,聲音裡浸染着和煦,仿佛怕驚擾到她哪怕一分一毫,
“這麼晚了,怎麼在這兒啊?”
身側的人置若罔聞,她不想回答他的問題,沒什麼稀奇的。
隻不過現在環着腿抱着她自己的姿勢,應該是很防備的一種。
這種情況下,就算他有心去抱她,估計也沒辦法下手。
他斂眸,視線有點無奈地落在她攥緊另一隻手腕的手上面,拇指的指甲掐在本就沒有多少肉的手腕上,有明顯的紅色印迹。
敬渝登時皺起眉頭,探身想将她的那隻手給撥開。
而舒純熙一動不動,并不配合。
“純熙……”
敬渝輕歎了一口氣,那呢喃似的語調裡并不是嚴厲,反而像是心疼。
他軟和地叫了她一聲,然後便試圖帶點力氣,将她上面的那隻手給挪開,再把她底下的那隻手給抽走,攥在自己的掌心。
而手心裡的那隻手如同泥鳅般執拗地要逃脫,帶着一股不配合的勁兒,絲毫不顧及自己的手腕,一言不發地要掙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