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神情恹恹地上前兩步,同候在門口的甯秘書道了句謝,走進了會見室。
留下敬渝一個人,面部表情隐忍克制的站在原地,和甯秘書投過來的目光在半空相遇。
對方投過來帶着詢問的目光,似乎看出他的異常,而敬渝也隻能禮貌地笑了一下,轉而走到旁邊的窗戶跟前,往外看外面的景象,深呼吸了一口氣。
幾分鐘的時間,腳背上的那點疼痛已經爬下去,敬渝的臉上卻不由自主地換上頗為凝重的表情。
或許踏入這裡,要保持平靜的心情,本就是很難做到的事情。
至少在這一點上,他能很敏銳地捕捉到先前舒純熙的那種情緒。
……
沒有等太久,身後會見室的門就開了。
舒純熙從裡面走出來,面上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淡淡地朝他投過來一眼。
“走吧。”
敬渝沖她安撫地笑了一下,走上前,對她說:
“我想進去見下舒伯父。你先跟甯秘書去女獄那邊吧,伯母在等你呢。”
說完,他又沖不掩猶疑的舒純熙笑了下,手極輕地在她胳膊旁拍了一下,看着她轉身跟着甯秘書離開,然後才松了一口氣,敲了敲門,推開了會見室的門。
直到敬渝走進來,出現在舒懷甯的視線裡時,他才知道,今天女兒竟然是跟敬渝一起來的。
方才她并沒有提起這個。
舒懷甯坐在桌子後面,雙手交握,放在身前的桌上。
微微仰着頭,用目光打量着從門口逐漸走近的敬渝。
其實兩人不久之前才見過。
但那個時候他是以“敬渝”的身份出現,而往後,他或許就要成為自己的女婿了,終究還是不太一樣的。
敬渝走到桌子前,站着喊了聲“舒伯父”,才拉開椅子,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而此時桌子後面的人還在思慮着方才女兒帶來的消息,一老一少兩個男人便短暫地維持了沉默。
敬家如今的這個家主,從前,舒懷甯将其視作自己的女婿,以此親上加親,來延續自己與敬家玄的多年好友情誼。
敬家玄身體不好,走在自己前面幾乎是必然的。所以他也早就設想過,往後敬家和舒家這兩個煊赫家族,将會以什麼樣的形式維持關系的平衡。
但人算比不過天算,如今看來,多少是物是人非了。
從兩年前舒家的那件事開始,再到他借由舒純熙婚事抛出的試探。
一切的一切,早就不是他能掌控的。
而現在,他又回過頭來要娶自己的女兒。
舒懷甯必須得為舒純熙做好打算。
“兩年前,敬亭娶純熙的事,是你授意的?”
這件事情壓在舒懷甯心裡許久,始終得不到解答,今天,他必須問清楚。
“不是。”
敬渝毫不掩飾地皺起了眉頭,仿佛對于這個猜測,他的反應很是不喜。
“純熙和我說了你們倆的婚事,我已經同意了。但是,純熙畢竟嫁給過敬亭,”
舒懷甯探究的目光逐漸飽含深意,思慮着,頗為嚴肅地對敬渝說:
“在這件事上,她沒有任何過錯,你不能以此為理由責難她,讓她受委屈,這你可明白?”
對面的年輕人目光閃爍了一下,難得露出點真實的情緒,看上去不像在做戲,點了頭,鄭重地說:
“我明白,請您放心。”
“真的麼?純熙本就是你的未婚妻,你們一起長大,本就該結婚的,但事情卻沒有這樣發展,反而她和敬亭有了兩年的婚姻,這件事,你真的能做到不在意,也不因此而記恨嗎?”
舒懷甯面帶沉重,加重了咬字,
“敬渝,我要你的一句真心話。”
敬渝有些動容,垂下眼睑,幾息過後,又擡頭迎上舒懷甯審判般的目光,緩緩答道:
“舒伯父,其實在我的心裡,我和純熙之間,從未有過别人,她和敬亭的事情,我隻當做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舒懷甯松了一口氣,憂慮的同時,心裡總算有了點慰藉。
他有明珠一顆。
敬家這一代的家主,敬渝這個年輕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終究還是會回來,乖乖敗在自己手上,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