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飯局岑霄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他也不知道怎麼就腦子一熱把虞初給自己看的那條短信删除了，究竟是出于怎樣的心理，他才會在那時候做出這樣的事？

岑霄沒想明白。

最近一段時間，他總是收不到自己在某些APP上的預訂信息，還以為是系統bug，但沒影響到日常生活，他也沒有過多在意。

今天聽虞初提起前機主的信息經常發到她的手機上。

時間又那樣巧，他内心冒出一種可能，于是鬼使神差般點開她遞過來的那條信息，很快發現行程起始點和他剛剛打車的地點一樣……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那麼巧的事。

從偶遇的餐廳到誤發送的信息，一次又一次，命運好像偏要讓他們相遇。

大概是因為自己上次“醉”成那樣，倆人還在車上的時候，虞初就旁敲側擊地告訴他，她酒量很好，如果有需要，可以幫他擋酒。

在飯局上，她也确實這麼做了，幫他擋了不少，喝得臉色泛紅，可凝視着他的眼睛卻依然亮晶晶的，很幹淨，很純粹。

這讓岑霄油然生出一股歉意，因為他酒量并不差。

回酒店的路上，大概是因為多喝了幾杯，虞初的話不少。

比如告訴他，那天在辦公室裡和他主動打招呼的女孩，不是她們公司的員工，而是一位演員，還拍過寰聲影業的電影。

但是，他仔細回憶了一番，還是沒什麼印象。

虞初看他微皺起眉，拿出手機搜索“曲柔”的名字，放到他面前，“看，她微博有一百萬粉絲呢，而且她演技很好诶，岑總你考慮下呗。”

岑霄本來在很認真地聽她說話，想記住這位女演員，忽然頓了一下。

考慮？考慮什麼？而後恍然大悟。

人家女孩都追到公司來了，還能因為什麼。她可真愛管别人的閑事，不僅兼職做助理，還把媒婆的活都攬上了。

岑霄将目光挪向車窗外，聲線一沉，“你還挺熱心的。”

虞初本來感覺腦子暈乎乎的，一聽這話立刻就醒了。

語氣和評價她給陳霁明指路時一樣，不陰不陽。

岑霄是覺得自從指路之後，她給自己找了一個大麻煩嗎？可她也不知道該死的陳霁明是演的啊，陳霁明分明住在那家酒店有一段時間了，不可能找不到路。

他就是故意的。

心機男，利用她的好心，還利用她的審美。

不過，陳霁明現在也不是她的審美了，察覺到騙她的那一刻，就算是世界首帥，也不管用。

不誠實的男人就該被埋在土裡，滾、遠、點。

可是曲柔怎麼能一樣呢？她是那麼漂亮又可愛的小女孩。

虞初眨眨眼，認真強調，“岑總你信我，曲柔真的很好，你就讓她試試吧。”

岑霄想都沒想，“不試。”

“為什麼啊？”虞初知道他不是那麼無情的人，她還是想盡力為曲柔争取一個機會。

岑霄仍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冷冷道：“不合适。”

虞初不解，“她都沒試過，你怎麼知道她不合适？”

岑霄反問，“這我還能不知道？”

虞初有些着急，“不是岑總，你怎麼就知道了？為什麼不能給她一個機會？”

“不考慮，不給，不需要試。”

岑霄轉身，與她對視上，“還需要我說得更明确些嗎？”

虞初緊張得捏住了衣角，心裡一陣發堵，但也隻能忍下來。

誰讓他是自己老闆呢？還能怎麼辦，她提這個話題本來就不合規矩，以自己的職位，根本不可能幹預選角過程。

隻是她一廂情願地認為，經過這幾天的相處，而且她剛剛還主動幫他擋了不少酒，以為他看在這些事情的份上，能在岑大總裁面前說上幾句話。

資本家果然是資本家啊，不講一點感情，永遠利益至上。

曲柔的名氣沒有那麼大，那麼重要的角色不選她也情有可原。

可虞初真的不想看到曲柔這樣努力，卻連一個試鏡的機會都換不來。既然岑霄隻追求利益，那她就從商人的角度再和他分析一番。

于是她壓了壓怒氣，換上完美笑容，“岑總？”

岑霄并不看她，“說。”

“就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吧，她特别漂亮還特别努力。”虞初想了想，很快又補充，“當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說是我朋友您就一定要見，我也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資格……”

岑霄這回終于把視線轉回她身上，“虞初，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虞初内心一凜，連忙将曲柔百度百科的獲獎頁面雙手奉上，恭恭敬敬地低下腦袋，“岑總，這是她出道以來拿過的獎，她演技真的很好的，還入圍過金雞獎最佳女配角呢。”

岑霄垂下眼睫，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我看到了，然後呢？”

“她配合度超高，人非常nice，我們公司的同事都很喜歡她。”

虞初拼命在腦海裡回憶曲柔的優點，“對了還有，她片酬很低，可以把省下來的錢都用到制作上。”

“片酬？演技？”岑霄揚了揚眉，“你是想說讓我給她一個試鏡的機會？”

“對呀岑總！”

虞初猛地點頭，“不合适也讓她試鏡再說嘛，您也看到了，因為那部電影的角色是白領，她最近每天都到我們公司上班诶，就是為了觀察我們打工人的狀态，她真的很努力。”

她一口氣說完，戰戰兢兢地擡起眸，觀察他的反應。

岑霄盯着她手裡的屏幕，慢慢掀起眼簾，随即莫名其妙地笑了。

虞初心髒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他這時候笑什麼啊？不會是嘲諷她的不自量力吧，可能内心在想，“你算什麼東西？連選角都敢插手了。”

岑霄卻微微颔首，好看的眉眼仍是彎起，“好啊，你把她的資料發給Penny，我讓Penny盡快安排試鏡。”

Penny是那部電影的制片人。

“真的嗎？”

“當然。”

虞初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天哪岑總，你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能看出我們曲柔是将來的影後！”

岑霄有點壓不住嘴角。

現在又不說“您”了，她還挺會順着杆子往上爬。

虞初想把這個好消息立刻分享給曲柔，但立即又想到，岑霄答應得這麼爽快，會不會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

也對，她考慮得不夠周全，岑總酒量這麼差，她不應該在這時候和他說那麼重要的事。

她自顧自輕歎口氣，卻還是說，“謝謝岑總，願意聽我把話說完。”

岑霄很快察覺她語氣之間的落差，“但你怎麼不太高興？”

虞初一愣，旋即垂下頭解釋，“沒有啦，我不該在你喝了酒之後提這個的，工作的事就應該工作的時候聊，現在時機不對，我當時腦子一熱，就說出來了，您别在意……”

岑霄盯了她一瞬，而後從兜裡拿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他開門見山，“Penny，吳越澤導演的那部戲，女二的演員有合适的人選了嗎？”

虞初霎時擡眸，一動不動地望着他。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不會和中午那條短信一樣吧？

虞初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

痛，超痛，是真的。

岑霄“嗯”了幾句，接着說：“我這邊有一位人選還挺不錯的，你看看吳導什麼時候有時間，約她來試鏡。”

電話那頭的Penny有些驚訝，岑霄幾乎從不參與幹涉的選角的事。

更沒有主動向她推薦過演員，但他是總出品人，他的意見肯定不能怠慢。

不過，她也蠻好奇，這位女演員究竟是誰？

于是連忙問道：“好的岑總，下周就有試鏡，您說的這位演員叫什麼名字？我立刻聯系她經紀人。”

岑霄放下手機，問身旁的人，“你朋友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