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晨風幫他身子扶正,語氣如常平淡,神色卻明白顯出擔憂之意。
沈彥宇才瞧見賀晨風身上似乎有些浮灰,連忙給他拍拍幹淨,一面問道:“方才是怎麼了?”
他脖頸還有些隐隐酥麻作痛,這至少證明剛才發生的一切确實是真的。
“沈兄,你剛才可吓死我們了。”陳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沈彥宇轉身正好跟一身狼狽的他對上眼:“陳道友,你這……又是怎麼了?”
“沈沈沈……沈兄……你剛才……可可可吓人了!”膽小些的宋亞這會也冒出了頭。他衣裳灰撲撲的,頭上還挂着幾片樹葉,神色倉皇,像一隻潦草小狗。
接着還有衣衫有些亂了的陳蕊和臉上蹭灰的許沛然出現在視線裡,這會倒是都瞧得清楚了。
“呃……方才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們怎麼都這副模樣了?”沈彥宇忙給他們順手整理起儀容來,隻是不知道為何連陳曉都有些閃躲之意。
正覺得奇怪,賀晨風的話音在沈彥宇身旁響起:“你剛才用火蓮攻擊我們。”
他音量不大,沈彥宇卻聽得要跳起來。
“我?“他努力控制自己的音量,難以置信地看向賀晨風——明知道賀晨風不會騙自己,但他還是不敢相信,目光在幾人之間來回巡視着,“但是有人先對我出殺招,我才……”
“那時候,雖然确定是你本人,可是你像着了魔,表現得像根本不認識我們。”許沛然卻幽幽開了口。
可是沈彥宇當時并未感覺有絲毫異常。
陳曉幾人均是沉默,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回答沈彥宇同樣用眼神發出的疑問。
“我們說什麼,你都好像聽不見,”陳曉揉着自己的手腕,好像是那裡還在隐隐作痛,“你把賀兄綁了起來,我和妹妹的劍也被你震掉了,接着是火蓮……我們擋不住,就讓許兄把你打暈,賀兄全力阻擋,這才結束的。”
這還真是令人汗顔。
“呃……這還……真不好意思,”沈彥宇讪讪地往後退了半步,假裝自己很忙地整理起原本那捆細繩,“大家沒事吧?”
這細繩被人從某處截斷,變成了兩根,但整理一下還能繼續用。本着不浪費的原則,沈彥宇還是覺得該繼續用用它。
得到其餘人“沒事沒事”的答複後,沈彥宇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圍攏過來。
首先,沈彥宇走出不過七八十步遠,細繩沒有任何異常,所以可以排除有物理因素幹擾。
其次,沈彥宇沒有聞到可疑氣味,因此可以分為以下兩種情況讨論:一,有緻幻毒物,但沒有明顯氣味。二,無緻幻毒物,是其他因素對沈彥宇的認知産生了幹擾。
然後,還有一點是需要結合留在原地的幾人證詞,以進行補充的。在他們交手時,沈彥宇聽不見他們叫自己,也看不清他們模樣,他們能看清沈彥宇的樣子,并且感覺到沈彥宇身後有什麼半透明的東西。
根據以上分析,沈彥宇決定再探一次。衆人也深以為然,自也支持修為最高的沈彥宇前去探路。
這次沈彥宇也會時刻跟賀晨風保持溝通,看看到底在哪一步出了問題。
兩人以十步為節點,在沈彥宇走出十步、二十步、三十步等等……這些時候,分别确認互相之間的感知力。
在走出四十步時,沈彥宇再回頭去望向賀晨風時,他忽然覺得視線扭曲模糊了一下,但又很快恢複正常。
他沒天真到認為這是錯覺——即便他剛經曆一次堪稱錯覺的幻境欺騙,沈彥宇也馬上向賀晨風告知了這一情況。
賀晨風沉吟片刻,道:“接下來,你以五步為節點,并且時刻用神識探知。
沈彥宇自然應聲,緩步向遠處邁去。
他放出的神識原本是暢快無阻地蕩漾開去,此時卻随他腳步愈遠,而愈發感覺被不明事物阻塞,感知範圍逐漸縮小,敏銳度也大打折扣。
他視野内草木亦如天色灰暗,呈現出近似墨綠的顔色。這旁邊草木倒是并不擋人,依舊隻是偶爾撥開那些矮灌木探出的枝丫便可。
不多一會,黃色絲帶原本所系的那處已到。在這個距離下,沈彥宇若不是一開始便保持着十足的警惕性,這回便也會同先前一樣看不清也聽不見夥伴所在與所說。
“我有一個猜想。”沈彥宇傳音給賀晨風。
“什麼?”賀晨風知道他沒直接喊話,而是傳音,自然是想先跟他商量接下來的事。
“這裡依舊不是陣法效力最強所在。”沈彥宇試探着說道,“我知道陣眼在哪個方位了,但不能确定還有多遠。”
“你想去探?”賀晨風也猜到他接下來想說什麼。
“不錯,”沈彥宇回道,“隻是陣法兇險,細繩如今将用盡,我不能帶着你們一起冒險。”
“此事當與他人商議。”
“可。”
賀晨風那頭沉默了一會,沈彥宇也在原地耐心等待對方的回複。
“陳曉和陳蕊想跟着你,許沛然與宋亞希望留在原地等待。”過了幾息工夫,沈彥宇等來了賀晨風的應答,“我另接上了一根繩子,你可再行百步。”
“晨風,費心了,”沈彥宇不禁輕笑一聲,“他們想跟就跟吧。”
不過片刻,厚重的迷霧中走出相差了約半頭的兩個瘦長身影,自就是佩劍前來的陳氏兄妹。
陳曉膽子挺大沈彥宇倒是不意外,他隻是沒想過陳蕊也希望跟來。
“師父告訴我們,多曆練才能成長!”陳蕊一叉腰,邁步到沈彥宇面前來。
年紀更小些的陳蕊嗓音還有些童稚,聽起來嬌聲嬌氣的,與那一張同樣稚氣未脫的小臉相配,還頗有些可愛。
“是這個道理,沈道友就帶上我們吧。”陳曉眼神溫和卻堅定,沈彥宇不禁想:難道有妹妹的男生都會早熟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