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青松連忙攔人,倒戈給喬杳杳辯解道,“那小子早就想好阿姐留在北郡了,又拿蘇小姐的事情威脅,怪不得元娘……”
喬杳杳早就預料到這個場面,老老實實跪在正中,小聲反駁了一句,“而且是宮裡女官。”
喬青松歎氣道,“真跟元娘沒關系。”
“哥哥——”喬杳杳委屈喊人,一母同胞的情誼果然不一般。
喬萬屹拉住自家夫人,沒讓棍子真打到喬杳杳身上,他仿佛蒼老了十歲不止,從他們回來到這之前他都是沉默的。那個會陪夫人做鳥窩,跟自家孩子打鬧,絲毫不吝啬他的愛的那個人今晚異常沉默寡言。
“他拿什麼威脅你?”他問喬杳杳。
喬杳杳如實道,“蘇清序……”
他輕輕歎口氣,好像做了一個重大決定。
“把門關上。”
喬青松起身,擺手讓程伯和于伯散去,關好門後聽見自己父親問元娘,
“你都知道了什麼,自己說說吧。”
他垂眸,從盛京連下三道聖旨時,從費家身上搜出錦州皇室有關物什時他就知道,喬家,哪個也無法避免、置身事外。
“山莊裡的吳管事是沈祀安的人。”
喬夫人驚詫,喬萬屹手搭在她手上安撫自己的夫人。
“李夫人也是,所以喬家一早就在他的計劃裡,從一開始,喬家就在他們的計劃裡了。借用山莊的幌子讓方書來名正言順留在北郡。”
喬杳杳啪嗒啪嗒掉眼淚,其實她也有些自責,“蘇清序跟錦州皇室有關系,我明知道她是山霖山莊的人卻還縱容當衆把花給她,更落實了喬家跟錦州糾纏不清的罪名”
喬亭雪替她說話,“沒有這個名頭也有其他的,盛京想讓喬家回去就沒有想不出的理由。”
喬萬屹點點頭,“這和他沒關系,即使有也不能見死不救。”
喬夫人問她,“你和沈祀安又是怎麼回事?”
喬杳杳吸一口氣道,“不知道,祭祀遊是第一面,他問我要花我沒給。”
“天成嘴上沒把門的,他們兩人也沒見過面,怎麼可能有牽扯。沈家那小子明擺着拉喬家入局,過錯不在元娘,也怪不到元娘身上。”
喬萬屹笑着那人拉起給她拍膝蓋上的土。
“父親,那内應現在怎麼辦”他笑呵呵給她擦眼淚“都入盛京了要,他自有去處。”
“也是沈祀安嗎?”
“嗯。”
喬青松忍不住問道,“那小子到底想幹什麼?”
喬萬屹笑而不語看向喬亭雪,“若雲,你來說說。”
喬亭雪面露遲疑,喬夫人寬心道,“不管發生什麼,隻要咱們一家人擰成一股繩就都不怕,隻管說就好了。”
喬萬屹欣慰,點頭鼓勵。
“既如此若雲便大膽推測,若有失言,還請父親母親見諒。”
“不怪。”
“從莊子就開始設計安插自己人分管北郡削弱喬家勢力,再到費家可借由說喬家私通外敵以此做要挾拿捏喬家,送元娘入宮更是把人質送到了對方面前,盛京喬家沒人脈沒門路,想要雲娘平安還是要聽他的安排。
用元娘換喬家看似喬家占了便宜其實正中他下懷。費了這麼大周折……偏偏又是喬家,除了……造反,我猜不到其他。”
喬萬屹笑着搖頭道,“差一件最重要的。”
喬亭雪思酌過後搖頭表示不知。
“沈祀安是要造反,但,是盛京想要喬家的命。”
此話一出其餘人都坐不住了,喬夫人擔憂看向喬萬屹,喬青松和喬亭雪站起半響說不出話,喬杳杳愣愣看着依舊挂着笑得父親。
這個答案或許大家之前都有過猜測,但真當說出來又是何等寒心,尤其是從喬萬屹嘴裡說出來。
輕飄飄的一句卻将所有人釘死在原地。
“父親……”喬杳杳眼睛裡挂着淚霧蒙蒙一片,擡手去擦喬萬屹眼角溢出來的淚,他兩鬓逐漸斑白,當年随父兄征戰沙場叱咤風雲老将已過半百。
喬萬屹眨眨眼睛,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帶着自己三個孩子認真分析當今局勢。
“沈祀安送來的舊信是陛下和當年錦州三皇子的通信,嘉德三十八年草原能直攻北郡是為了洩露了護城圖,那時候陛下就起了殺心。”
“虧得我命大呀——”
喬青松一直看門外,喬夫人飛快拿帕子拭面,喬亭雪望着自己的銀槍失神。
“沈祀安想要造反拉喬家下水,一同反了盛京那位。”
話落,正屋安靜極了,沒人接,喬萬屹也沒有繼續往下說。
喬杳杳抱住父親,聲音悶悶的,“我聽父親的。”
喬萬屹失笑,拿手一下一下摸喬杳杳的頭發,看向喬青松,
“天成還沒說過話,天成說吧。”
喬青松拳頭松開又攥緊,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他跪在正堂,喬杳杳聽見聲響往喬萬屹懷裡又鑽了鑽。
“父親自小教導我們忠君愛國,仁義禮智善,喬家祖訓也道‘至忠、至親、至善’,既然君不義,臣便不為臣,父親,喬家忠君卻不能愚忠,反吧……”
“若是失敗便是株連九族,百年名聲毀于一旦。”
喬亭雪跪在一旁,脊梁骨直挺,“父親,反吧。”
喬杳杳淚沾濕喬萬屹的肩頭,“老祖宗們會支持我們的。”
喬夫人拿帕子擦淚一個勁兒仰頭,喬萬屹眼裡泛淚花,看着跪在地上的兒女還有趴在懷裡的喬杳杳,良久,才道,
“君不義則臣不為臣,喬家護的從來都是天下百姓,若是河清海晏就罷可眼下内亂紛争四起百姓苦不堪言,該擁新主立新朝了……”
“那小子應該是想元娘去宮裡做内應,我和天成是官場上的幫手,若雲到時候帶兵可外應,呵,這小子倒是會算計啊。”
喬杳杳悶悶道,“心機深沉,壞人。”
喬萬屹摸姑娘頭發,“唯願河清海晏,唯願盛世安康。隻要做到這兩點,也不算是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