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力嘉·安圖離開之後西萊沙發現自己有點焦慮,但焦慮并不能解決眼下的問題,她一邊在書架之間走來走去一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結果因為太過專注,險些在拐角撞翻一個有着稻草色頭發的年輕人。
“嗨!女巫,你的臉色看起來好差。”迪歐手裡捧着兩本舊書,腋下還夾了幾本,“你這裡居然有《白巫師》系列,我朋友推薦說這個故事特别好看。”
“先别故事了。”西萊沙不禁愣住,“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剛跟在那個戴禮帽的後面進來的,跟你打招呼你都沒理我。”迪歐好奇地向外張望着,“那人是你朋友嗎?”
“是我仇人。”西萊沙面無表情地說,“你最好趕緊走,因為我要開始準備用邪惡的陣法詛咒他了。”
迪歐信以為真了,忙不疊地朝登記處走去。
西萊沙快速地做好記錄,然後找了個紙袋幫他把書裝好,“幫我轉告你父親,你家那本老畫冊還要等幾天才能修好,到時候我直接叫人給你們送過去。”
“那個不着急,我老爸說讓我把這個給你。”迪歐這才想起家裡交代的事,從腰上的口袋裡掏出一小瓶紅酒,“我老爸在郊區新開了個酒廠,這是釀出的第一批酒,他讓我先帶給街坊鄰居們嘗嘗,看看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西萊沙接過紅酒并道謝,她忽然想到一個辦法,或許能先讓羅薩和自己的關系緩和下來,共同對抗外敵。
半個小時後,紅酒被倒進一個漂亮的高腳玻璃杯裡,和一塊煎得七分熟的小羊排一起擺到羅薩面前。
“你下毒了?”在羅薩的想象中西萊沙可能會生氣地向自己興師問罪,也可能因為看清自己的處境之後暫時示弱求饒——但絕不會好心下廚準備好了晚飯,“順便提醒你一句,毒藥對魔鬼沒用。”
“我知道沒用,所以沒下毒。”西萊沙低頭切着自己盤子裡的羊排,“我有話想問你,等吃完飯再說。”
“巧了,我也有話想問你。”羅薩端起杯子,“你想沒想過要回去?”
兩人坐在一張長桌的兩端,距離明明不算遠,羅薩卻忽的産生一種惶恐的感覺,他想面對面地看着西萊沙的臉,看着她的眼睛,聽她給出一個否定的回答。
“回哪裡去?天堂嗎?”西萊沙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這問,“我回不去了。”
“如果還有機會呢?”羅薩的嗓音微微有些啞,“你會怎麼選?”
“天堂的模樣我記不太清了,但不知為什麼,想起那個地方就會讓我覺得冷。”西萊沙咬了咬嘴唇,“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眼前人間。”
“你以前也是這麼說的。”羅薩喃喃,“你是個騙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你說什麼?”西萊沙沒聽清,隻看見羅薩一仰頭喝光了玻璃杯裡的酒。她看了看酒瓶上标注度數的标簽,謹慎地又給他倒了一個杯底。
“你剛剛去見阿斯琪了?”西萊沙詢問說。
羅薩低頭在自己領口嗅了嗅,厭惡地将身上那件沾了玫瑰香味的外套扒了下來遠遠地丢了出去,中途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杯子,白襯衫上頓時多出大片鮮紅的酒漬。
“阿斯琪跟安圖家的人,也就是一個魔鬼在一起。”羅薩似乎想将弄髒的襯衫也一起扒下來,被西萊沙及時制止了。他輕微地晃了晃頭,“她是故意讓你覺醒的,畢竟作為食物的話,已經覺醒的天使靈魂會更優質一些。”
“我想我已經見過那個魔鬼了。”西萊沙将下午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羅薩聽完之後忽然有些神經質地笑了,“西萊沙,你需要我。”
這……這麼快就醉了?西萊沙發現那人的視線微微有些渙散,盡管上次在盤羊酒館羅薩就暴露了酒量不佳這件事,她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可是魔鬼,即便被掏出心髒都能活下去的生物,居然真就這麼輕易地喝醉了?
“你需要我幫你解決這個麻煩。”羅薩繼續說,“那麼報酬呢?你能付出什麼樣的報酬?”
“你想要什麼?”西萊沙謹慎地問道,“人間的貨币對你來說也沒什麼用處吧?”
何況她根本就就沒有多少錢。
“過來,西萊沙。”羅薩用一種命令的口吻說。
“直覺告訴我靠近一個醉鬼準沒好事。”西萊沙歎了口氣,但還是推開椅子走過去,“你該不會也想要我的靈魂吧?”
羅薩的回答是一個充斥着酒精味的擁抱。
西萊沙有些無措地将臉貼在那人的肩膀處,她不得不承認羅薩毫無攻擊性的長相實在太過有欺騙性了,以至于她常常忽略,自己是在同一個外表年齡相仿的男性朝夕相處。